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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待他们的是法比安。他取出装有义眼的盒子,将姐姐的作品展示给顾客。

“不知三位是否满意?”法比安局促地问。

Z当然无法评判这双义眼的好坏。因此鉴定工作只能交给另外两人。

段非拙当然是满意得紧,所谓“巧夺天工”大抵也不过如此。这双义眼和Z原本的眼睛几无二致,还更加通透明亮。或许是因为光线的缘故,这双眼睛的红色与其说像红宝石,不如说更像帕德玛刚玉,迎着光时,甚至能看到其中的火彩。

色诺芬一脸好奇,想抓起一枚义眼仔细端详,段非拙一巴掌拍掉他的爪子。

他捂着自己的手,鼓起腮帮子,宛如一条闷闷不乐的河豚。

接下来就是最后的步骤,为Z移植这双眼睛。

手术安排在深夜。因为玛格丽特小姐为了制作义眼熬了好几个通宵,实在累得不行,睡了一整天,到黄昏时分才醒过来。

手术地点则位于默伦工作室的地下室中。从玛格丽特爷爷的时代的开始,这里就是他们为患者做手术的地方。

地下室密不透风,只有一张铺了白床单的石台作为手术台。患者们必须先进入如此幽深的地底,然后才能重见光明,听上去竟有些宗教和美学的意味。

这时代的医疗技术还很落后,不够多亏了细菌学说的推广,人们至少知道了杀菌消毒的重要性。法比安的手术器具都经过酒精消毒,剩下的就是照明问题。

无影灯要到几十年后才发明。段非拙从前在阿伯丁行医时常常苦于照明,可现在他不必担忧了。他让默伦姐弟拿来十盏灯,使用秘术令它们飘浮到空中,围成一圈,这就制成了简易的无影灯。 网?址?F?a?b?u?页??????ü???€?n?2?????????????ò??

“我怎么没想到呢?”玛格丽特望着那一圈油灯感慨道,“这种照明方式不会产生明显的影子,还能保证亮度。如果在一块圆盘上安装一圈灯泡,再利用秘术使其发光,是不是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

段非拙朝她竖起大拇指。玛格丽特小姐,把“秘术”两个字改成“电力”,你就能提前几十年成为无影灯的发明者了呢!

手术室里只有他和玛格丽特,以及患者Z。法比安和色诺芬因为帮不上忙,被关在了外面。

Z躺在手术台上,那一圈简易无影灯将他的脸照得惨白如塑像。

段非拙一边用酒精清洁双手,一边问“你确定要让我来执刀?我是个没执照的黑医。”

“我信不过别人。”Z淡淡地说。

“万一出了事故……”

“不会的。”Z斩钉截铁。

被他如此信任,段非拙心头一热。

紧接着Z就说“泰勒斯先生不是教过你秘术吗。出了事故你就用立刻使用秘术治愈我。”

段非拙“……”

他转向玛格丽特“麻醉。”

玛格丽特从准备好的药品中取出一瓶鸦片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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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麻醉。”Z说,“我的痛感很低。”

“低并不代表没有痛感。”段非拙说,“而且你要是在手术中途忽然乱动,可是会影响我的。”

“我不会乱动的。”

段非拙没搭理他。在这间地下室外面,Z或许是他的上司。但进了地下室,他就是主刀医生。敢在手术台上和主刀医生叫板,谁给Z的勇气?

他从玛格丽特手中夺来鸦片酊,递到Z唇边。

“你自己喝,还是我给你灌下去?”

Z撇撇嘴,老老实实地饮干了小瓶中的液体。

估摸着鸦片酊差不多该发挥效用了,段非拙为Z脸上蒙上一块布,从玛格丽特小姐手中接过手术刀。

他在更糟糕的环境中做过手术。相比起阿伯丁的烂泥街,这间地下室的条件算是奢侈了。但他还是紧张。这一次他刀下的不是陌生的患者,而是Z。他忽然明白为什么有些医生给自己家人做手术时要避嫌了。

更何况他必须一边做手术,一边持续地给无影灯们输送能量,让它们漂浮在空中。

多亏了泰勒斯先生的指导,他已经逐渐掌握无意识地转化能量的方法。从他的黄铜指环中提取能量,再输送给漂浮的灯,一切都像呼吸一样自然。这样他就能集中精力在手术上。

摘除眼球之后,段非拙以秘术止血,然后退下手术台,由玛格丽特小姐接手后面的工作。

玛格丽特小姐拿起一只义眼,调整好角度,开始念诵咒语。

随着她那梦呓般的呢喃,义眼底部伸出几缕丝线,它们仿佛有生命一般,钻进空洞的眼窝中,同神经对接。

段非拙出神地望着这一切。他的世界中本不存在的黑科技,却在这个世界中提前发明了出来。机械的奥秘和秘术的奥秘在这一刻融为一体。

玛格丽特小姐将义眼按进Z的眼窝里,接着对另一只义眼如法炮制。

她动作很快,几分钟之内,两只义眼便移入了Z的眼底。

“纱布。”她说。

段非拙从手术托盘里拿起一卷纱布递给她。她蒙住Z的眼睛,缠了好几圈。

“完成了。”她说,“接下来一段时间,如果觉得眼底有灼烧感,那实属正常。那代表人造神经正在和他的神经慢慢融合。等灼烧感消失,纱布就可以取下来了。”

段非拙松了口气,降下空中的灯。它们一个个平稳落地,乖乖地在墙角排成一列。

“他对痛觉不太敏感,可能感觉不到什么灼烧感。具体要多久呢?”

玛格丽特小姐想了想“根据以往的病例,一般在两到三天。保险起见,就等三天之后再取下来吧。”

Z抬起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纱布。因为小半张脸都被遮住了,所以段非拙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他发觉Z的指尖微微颤抖了一下。

他们订了后天返回伦敦的船票。从日内瓦到伦敦的航程约有一天。也就是说,当他们落地伦敦时,恰恰就是Z的复明之日。

Z坐了起来。由于鸦片酊的作用,他的动作有些迟缓。但他的意志是完全清醒的。他捋了捋凌乱的银发,转向玛格丽特小姐的方向。

“谢谢,小姐。”他低声说。

向一个并非警夜人的秘术师道谢,这还是他人生中的头一遭。

“不客气。您是患者,这是我们应该做的。”玛格丽特一边收拾医疗垃圾一边轻描淡写地说。

Z跳下手术台,朝段非拙伸出手。

段非拙握住了他的手。

他牵引着Z,慢慢走出地下室。

他们穿过幽暗的走廊,拾级而上,行向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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