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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过思索一瞬便了然,又有些怒气地道:“所以,神君便是要凌祉那厮和他同住一室?好容易神君才摆脱掉他,怎得入了个梦,便又不得脱身了!”
炎重羽啧啧称奇:“那会子还是你勾引得凌祉,如今倒是愈发得瞧不上他了。”
“本就是这般。”青鳞哼了一声,“一切若不是为了神君,我又怎会偏去招惹这般之人……”
他话音未落,便被炎重羽打断:“到沉墟台了。”
炎重羽瞧了仍是气鼓鼓的他一眼,又道:“青鳞,不如你就替我,好好挑一挑这适合凌祉的床榻吧。”
青鳞瞥了他一眼,兀自笑了一声。
炎重羽从来就是这般口蜜腹剑。
那他就该合着炎重羽的话,好好地挑上一挑了。
床榻搬回寝宫之时,炎重羽和青鳞皆是作了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
万分歉意地说道:“神君,我们只寻到了这一架。不过稍有些狭窄,望魔尊阁下莫要见怪。”
萧云谏抬眸扫了一眼那床榻。
那岂止是有些窄。
简直一个人睡在上面,翻身都为难。
他皱皱眉:“便是我偌大的停云殿,就只能寻到这一架?”
炎重羽垂首道:“其他不是木板松懈,便是朽木难用。想来,凌祉阁下也是不愿睡那般虫蚁蛀过的床榻吧?”
萧云谏了然地点了点头。
却是在梦境中做个凡人生活得太久,有些忘却了他是神祇。
便是挥挥手,就能叫那朽木再生。
更何况——
这停云殿中日日洒扫,又是身在天上。
哪有这般的虫蚁所蛀?
他竟是一晃神,全然没留意炎重羽说的话语。
炎重羽便也是捏住了他这略有些马虎的性子。
凌祉瞧了一眼,心中了然,却并没有出演反驳。
只是说道:“这已是很好了,至少长短合宜。”
萧云谏舍不得他去廊下睡,便已是莫大的馈赠。他不该再多奢求一番。
这已是莫大的馈赠。
他好似活得这般卑微可怜。
可自己却是万分乐得其中。
炎重羽也是笑道:“多谢您的见谅。”
一招手,便有人将萧云谏最喜的那一扇花鸟图的屏风摆放在了两张床的中间。
好歹也算隔出了空隙,不叫凌祉和他紧挨着。
夜深露重。
停云殿的神侍倒是为凌祉抹干净了灰尘,铺上了软垫与锦被。
他枕着磕着云纹的玉枕,盖着与萧云谏同样熏香味道的锦被。
呛入鼻腔的,皆是他心之所向的滋味儿。
花鸟屏风将屋内最美的景色遮了个大概。
可透过月光,他还是依稀能瞧见那侧的萧云谏。
萧云谏似是背对着他,一瀑青丝陈在塌上。
他伸出手去,微微缩紧——
就好似环抱住了曾经一般。
那时候在无上仙门,萧云谏若是留宿修竹阁中。
便是躺在自己怀中的。
从前的温热柔软,因着自己的蠢钝。
全然换了现下的隔离与冰冷。
凌祉叹了口气。
他侧着身子,目光紧紧锁在萧云谏身上。
不肯有一时片刻的放松。
萧云谏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的。
可却未曾想到,自己竟是得了一场安眠。
他不得不承认——
如今凌祉在他身边,不再是负担。
反而能予他大量的安全感。
他伸了个懒腰,趿拉着鞋子下了床。
凌祉已是翻身下了床,坐在屏风后面。
眼下乌青,好似睡得并不安稳。
萧云谏瞥了一眼那狭窄的床榻。
叹了口气。
“你在等我?”萧云谏话一出口,便是想要敲敲自己的脑袋。
他和凌祉,两人互相不能离开十尺。
他睡得正香,凌祉又怎得能动?
他砸了咂嘴,一拍手。
神侍们便鱼贯而入,将梳洗用具端了进来。
萧云谏大刀阔斧地一挥手,便分了一部分人去伺候凌祉。
凌祉却是接过了神侍手中的帕子,说道:“多谢,我自己来便可。”
吃了些朝饭后,萧云谏捆着凌祉便也不方便去司风。
此事就又交给了炎重羽,只余下青鳞还寸步不离地跟在他二人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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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云谏应了扶英公主,三日后再去寻恕霜。
便也耗得凌祉无法前去。
倒是青鳞晨间收了口信,告知于二人道:“魔帝陛下言,这几日他身心俱疲,希望魔尊阁下莫要去打扰。”
正合了心意。
萧云谏便提议道:“既是无旁的事,便去寻上一寻这解开梦子诅咒的法子吧。”
凌祉手指紧紧抠进了掌心,划出一道血印。
可是他撞上萧云谏期许目光的时候,仍是颔首道:“好。”
他再也不会对萧云谏说上一个“不”字了。
萧云谏想要的——
即便是自己的命,他也会亲自双手奉上的。
天界设了一处世外仙境,名唤泾书洲。
专门搁置那些个平日里不得见的藏书。
与无上仙门的藏书阁,有异曲同工之处。
经由萧云谏的指引,凌祉御剑而至泾书洲。
那里云烟环绕,鸟鸣蝉叫,好不出尘。
萧云谏挥挥手,便破了护着泾书洲的罩子。
而所谓的“书籍”便显现在了他们眼前。
与其说是书籍,倒不如更似是漂浮在他们眼前的画卷。
一张张、一卷卷地展开又合上,仿佛在等待着有人去通读了他们。
萧云谏随手一戳,便是翻了一本。
他看看凌祉,又道:“我们便分开浏览吧,不要去瞧同一本。”
凌祉深吸了一口气,却是恍然问道:“阿谏,你信我?”
萧云谏皱皱眉头,不明白地反问:“什么?”
“你……信我,会愿意解开这个梦子诅咒?”凌祉怔怔地说道,“你知道我对你有多渴求的。若我并不想解开呢,我想生生世世与你只有这十尺的距离呢?若是我当真瞧见了,我却不告知你呢?”
他接连说了一串。
好似从前那冰冷地不愿意说话的劲儿,如今全没了。
萧云谏却是无奈至极。
他摇头,又狠狠地斜了凌祉一眼:“你怕不是生了什么疾病!”
凌祉说得这问题,他不是没想过。
只是瞧着凌祉在梦中十七年,事事皆以自己为重。
自己说什么,他便做什么,从来不曾有怨怼。
总是想着,凌祉能给予自己足够的尊重。
这便是不会再让自己多生气几分了吧。
他冷哼了一声:“你会吗?你真的会吗,凌祉?”
凌祉叹了口气。
他已经会了。
他明明记得,无上仙门的藏书阁中一卷,便是写了这梦子诅咒的解法。
可是……
他仍是隐瞒了萧云谏。
凌祉有些不知所措。
他到底该不该说,又该如何说?
萧云谏见他半晌无言,随意地划了一本书籍到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