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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在后宫之中葬送了自己的一生。
他哑了大半辈子,装作一无所知,梦里还能见到暴雨夜闪光下那个死胎青色鬼脸,偏还自欺欺人告诉自己那不过是向皇后之子,直到见了宁善污黑毒血才敢敲醒自己。
接生那日天降甘霖,大雨吞掉了两个魂,一母一子,向皇后是母,那无名死胎是应贵妃之子。
无非是各下毒手,说是向皇后棋高一着,将那死胎换来作伴,最后却是这般场景,只让活人活着受罪。
让朱颜女香消玉殒,下手阴毒,让童稚子孤苦伶仃,半生受苦。
众人装聋作哑,百般算计,将人高高捧起,谁也逃不开,皆是下棋人,皆是盘中子。
乱啊乱,不过求活而已。
“陛下,该休息了。”连里叫着,还不大习惯这样唤,看着烛光下宁善眼睫的阴影,觉着好像还是在和王府上,还是他家那个皎皎公子。
宁善抬首,捏了捏山根处,眼前似有重影。他闭了闭眼,待到面前视物清晰后才起身。
起身时宽大袖口扫过桌面,拂下桌上奏折。
连里躬身去捡,收拾好奏折,摸到一封信,似乎夹着什么东西,看清那角落处的印记,叫他想起这封信的主人是谁。
“陛下,这信……”
宁善手指压在桌沿,寻着连里声音看去,那封信就落入眼里。
是第几封?心底有个数字,却不愿去想。
扣。群。期。衣“”龄。五捌“捌五九;龄。
像是从孔泊回来的第二日起,每日都会有这样一封信,经由许多人的手,越过几千里,送到他面前。
他却一封也没拆过。
说不清楚,是因为不愿,还是不敢。
那封信照旧被宁善带回寝宫,锁在小小的一个盒子里。
待到那盒中再放不下,趁着夜色,宁善带人出宫一趟,回了和王府,出来得悄无声息,没叫他人知晓。
宁善站在卧房里,打开了暗格。
暗格里藏了另外一个盒子,一卷画轴,如今再加上这个盒子,全部被放到目不可见之处。
夜深,便宿在和王府上。
宁善躺进被褥中,闭上双眼,嗅到空气里熟悉的梵香。再次躺到这方床榻,心里大半顾虑全部烟消云散,有几分无欲无求。
灯已熄,香炉中有烟悄然升起,催人入睡。
明月高悬之时,有身影出现在房外,手轻轻碰上那房门,却一下被拧断手骨,勒住脖颈,发出一声闷响。
鞋底擦了一路,是无论怎么用力也挣不脱,最后停在拐角,面庞隐在黑暗里,白刃起落,摩擦声慢慢隐落,掩盖了其他声响。
一道影子吸引了月色,踩入拐角,惊了其中人。
尸体闷闷地滑到地上,匕首清脆一声落下,那人后退一步,退入了月色下,露出完整一张脸,面有惊惶。
宁善缓缓走过去,他看着那人一退再退,直视着那双眼睛,说起话来像是漫不经心。
“你知不知道,”那人停住,于是宁善一步步靠近,“你一点都不像孔泊。”
尤其是眼神,宁善站到那人面前,那双眼睛中有如水月色,早就泄露了万千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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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出双手,手指冰凉,落到那喉结处,轻轻抚摸过,激起寒颤,然后顺着脖颈向上,摸到那几不可见的交接之处,撕开那张伪装面皮,看见一张不能更熟悉的面庞。
“姜题。”说出这两个字,声音颤抖。
鼻腔里灌入熟悉气息,是那日就已察觉的味道。
披着伪装的人藏不住眼神,也藏不住身上惯有的味道,递过来信笺,却有未干的墨迹渗出来,露出马脚。
一袭薄衫,寒冷和滚烫都清晰可察。
宁善想不明白,他已经知道姜题不是毫无反抗之力的人,知道姜题可以安全回到姜国,知道姜题并不需要他,坐在那龙椅之上,不过等一个死期。
他以为那夜的温存是姜题不言的愧疚和弥补,以为千里之外各自相忘就是最后了,以为这一世也就这样了。
可兜兜转转,怎么又变成了这般模样呢?
他双手抵在胸膛,企图把人推开,那人放开他的肩膀,却滑下身去,跪在他面前,牢牢抱住他腰腹。
宁善不愿低头去看,开口已带哭腔,一字一顿,把自己狠狠撕开给他看,不再留半分余地:“你明明知道的,我心悦你,你这样,究竟是因为什么呢?”
那人跪在他身前,腰间濡湿一片。
“对不起,好安,对不起。”
只有懦弱的道歉之言,是宁善最不需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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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过是明明白白告诉他,上辈子,这辈子,都是他自作多情又多管闲事,毫无意义,他宁愿姜题忘了他。
姜题的头贴在他掌心里,让宁善想起姜题生辰夜,也是这样,温热,又带着泪的寒,那一声声“小九”,哪怕是在梦里,都让他差些以为姜题或许真的有动心。
宁善咬着牙,用上力气,扯开那双手。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
“好安,我心悦你。”
宁善拉住姜题的手一下停住,姜题话未完,曾经不知归处的言语,在这月色之下,寻到了出口。
他抬着头,只看见宁善紧绷的下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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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世,我没死。我寻了死囚,将人易容后替我上了刑场。我回了姜国,接替了王位。
没有告诉你,没有回来找你,对不起,好安,对不起。”
无数细节被抹去不言,多余的解释都像是狡辩。
乱成一团的两辈子,说得清谁对谁错。
“小九。”低低一声,百转千回,叫宁善不得不低头。
他看向那双痴痴的眼,心飘荡着,看清了月色下两个依偎着的影子。
手被握得很紧,像是要融到一起。
指缝里有液体渗进来,顺着指尖,落到地上。
宁善定睛一看,白月光下,多了暗红的光泽,汇成一小团。
“姜题。”宁善惊呼,身前人却无甚反应,只把脑袋贴得紧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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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衫解开,露出白皙精瘦的躯体,上半身裹着一层又一层的细布,鲜红的血从底下渗出,星星点点汇成一整条。
此刻姜题躺在床榻之上,面上没什么痛苦神色,只是鬓角额头胸膛上冒着细汗,手臂内侧还残留着血渍,烛光摇映,一双眼发亮,一刻也不愿从宁善身上移开。
宁善坐在床沿,将那细布拆解下来,不知是不是紧张,手上不敢用力,面上覆了薄汗,那染血细布被丢到地上,姜题身前模样一览无余。
只一道伤口罢了。利刃轻轻划过一下,割破皮肉,再划一刀,血珠冒出来,然后继续,愈发深刻,每日叠加,像是凌迟。
手指落在那道斜贯胸膛的伤口下方,轻轻挨着腰腹,手下身体有一瞬地颤抖紧绷,宁善眼睫低垂,就这样看着那道差些要深可见骨的口子,狭窄安静的一方天地里,愈发粗重的呼吸怎么克制也无法掩盖,他转过头去,看向姜题,笑了笑:“你就是仗着我心软。”
那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