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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宵禁,街道空无一人。二人在小巷里穿梭,最后从后门进了一处小苑。

进了门,宁善摘了兜帽,额上有薄汗。

“这是我一个友人的住宅,不过他此时不在府中,出门玩乐去了。”姜题解释,带着路,“今日带殿下来,也是玩。”

到了府上湖心小亭,宁善看见炉中炭火,转头,眼中尚有疑惑。

姜题看他神色便知,引他坐下,“这是他找来炙肉的烤炉,这般天气,我那日想起,便想带殿下来试试,不过怕殿下白日里太忙,便想着偷偷来问殿下。”

有下人把处理好的肉传上来,还有些香料,姜题亲自上手,将那肉串在炉上摆好。

靠近烤炉,炭火生发出热意,火光倒映在脸庞之上,晃了眉眼。

“你来吗?”宁善坐在一旁,轻声问了一句。

“当然。我可是学了好久,殿下看看手艺能不能让殿下满意。”姜题没有抬眼,回他话,“殿下莫要离太近,待会儿怕要呛到。”

宁善听话,稍稍坐远了一点,点了点头,意识到姜题看不见之后又“嗯”了一声,说:“好。”

吃了不短时间,宁善还喝到了从前未尝过的果酿,不太醉人,酸甜可口,甚是合他心意。

这也是上辈子没有经历过的,宁善踩了踩脚下的雪,或许,真的变了吧。也好。

姜题撑着伞,两人走走停停,花园里还开着些各色花,有些宁善也不甚熟悉,由着姜题给他介绍。

走到一处,看见耐冬花团簇拥,宁善停下来,摸了摸白花上落的雪,察觉耳后一凉。

他伸手一摸,摸到层层叠叠的花瓣,抬眼便看见姜题的笑。

宁善不知道他此刻有多好看。

白雪白花,玉狐玉人。

姜题怔愣着盯住他,看见那眼里的讶异和不自察的一丝闪躲,心头塌陷。

上一世的宁善也是这样。捧一颗真心,自以为拥有的不多,明明这般好看,却只敢小心翼翼地待在一旁,小心也直白地自顾自说话,只因为明白无人会察觉。说道佛子,一切众生,皆有三种性德佛性,即是佛子。不过也是凡人罢,贪嗔痴难去。

这一世长大的人儿,眉眼愈发漂亮,可是双手还是干净。这样的一个人,这样的一双手,不该沾血。

姜题摸了摸那朵耐冬,笑说:“和殿下很配啊。”

我帮你,小九。我是小人,我不过仗着你不会拒绝我,只有这样,我才能靠近你。

贪图你的人好多,我不是要玷污佛的尘世身 只不过佛本身就在红尘。我只是讨一个欢喜吻,一颗玲珑心。

34

夜里宁善留宿在那府邸,打算明日一大早趁连里还没发现再回去。

夜深了,府上还烧了热水驱寒,宁善泡在水里,青丝半湿,包裹了肩背,还有些顺着胸膛没入水中看不清楚。

有人敲了敲门,询问道:“殿下,还需要热水吗?”

是姜题。

隔着屏风看不清楚身影,宁善一霎时有些僵硬,缩进白雾里,回他:“不用了,多谢。”

“好,殿下莫要泡太久,当心入寒。”

宁善只余一个脑袋还留在外面,“嗯”了一声,半张脸藏进水里,人在水里蜷缩起来,双臂抱住膝盖,屏住呼吸,然后整张脸埋到水底。

水面上有黑发如水中花舒展遮挡住了一切,他在水下睁开眼,看清楚自己近乎羸弱且奇怪的身体,双手张开空空一握,攥成拳,然后猛地窜出水面,用力地吸了一口气。

他转头看见旁边小几上放着的耐冬,伸手拿过来,一动不动看了一会儿,然后轻轻拿起,放在耳边。

水中有晃荡的影子,他低头看了许久,久到拿住白花的手在空气里变得冰凉,久到那白花一不小心就落到水面上,荡漾着盛开,飘到水的另一头。

那朵花被宁善藏在袖中带回了府,养在小小的一方水里,放在宁善卧房床头桌上。

宫中突然传出来宁昼病重的消息,多日未上朝,身边那大权阉掌了大小事务,没有他人能插手。

无人知道宫内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过了几日,宁善受召进了宫一趟,宁乘不知是何时到的,八姐宁屏最后到,而后三人陪宁昼吃了一顿饭。

宁昼坐在主位上,鬓发确已花白,面上气色像是刚出了病,还有些虚弱模样。吃完饭,三人跟在宁昼身后去了御花园。

宫中没有几个嫔妃,宫人也极少出现在这御花园,只遇上一个胆小的,像是从来没见过贵人,请了安便匆匆离开,宁善只看见了那宫女脖颈处一片红痕,像是胎记,连脸都未能看清。

逛完花园,宁昼才放他们离开,真像是依依不舍。

宁善回府之后便见了董白一,董白一离府之时遇上了前来拜访的姜题。

姜题依旧那副嬉笑模样,宁善几乎找不到拒绝之语,毕竟姜题每日也就是带着自己的玉安静坐着,只说是借个地方,也就这样两厢无事地过了。

直到薛池历突然上府告别。

宁昼像是想起来薛家还有个小子,甩出一道圣旨把人派到北方边疆。

薛池历坐在姜题对面,只说是跟着他二哥去闯荡闯荡,半点没有防备疑惑之心。

如今北边安稳,为何要突然把人调去?

宁善把人送到门口,薛池历一手揽在宁善肩上,瞧了眼身后跟着的姜题,凑到宁善耳边:“你个不听劝的,看着我要走了也不让我放心。”

宁善抿着嘴,一言不发。

待到薛池历把人放开,拍了拍宁善肩膀:“好好照顾自己。”想着脸上有了红晕,似乎羞赧,又有傲气,“等我下次回来,请你喝喜酒!”

变了,又变了。

明明上辈子薛池历是后来才被派去了南边,这辈子不一样了。

突如其来的一场巨变叫宁善有些乱了阵脚,冥冥之中有些事情出了差错,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握,让他坐立不安。

这是不是意味着时日已经无多?

宁善看向那朵已经有些枯萎的耐冬,拆开了董白一才送来的信。

一字一句,如鲠在喉。

火光在眼眸里摇动如花,万千思绪被吞噬殆尽。

多日失眠,宁善已经很久没有再入这个梦中。

这次他能看清了,看得清清楚楚。

明明是从未见过一面未有交谈的人,在你临死之前,从各个角落里如老鼠一样冒了出来,想要啖你血肉,像是有不共戴天之仇。

过往的梦里,他站在人潮里,像是也要死在其中。被人挤到最前排,听见那监斩官一声宣判,听见那刀一下砍进骨缝里的声音,听见脑袋咕咚落地的声音。

这次他站在前排,目眦欲裂,发不出任何声音,被拦在台下,看那人青丝凌乱囚服肮脏,俊秀脸庞上沾了血污,无力垂头跪着,他不会抬头看台下之人,不会看见他。

他听见那声“时辰到,行刑”传了大街小巷,听见身后所有人爆发出的叫好声,听见那刀刃在骨缝里撬动的声音。

碗大的口子,流出汩汩的血。

那脑袋咕噜咕噜地转,血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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