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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追捕,对已经活了不知几百年的他来说,实在毫无作用。

何况他诡谲难辨的招数,便是最强有力的证据。

……

天麟府、试金楼、容寸心、花渐明、仙人眼、蓝桥、飞升和雷劫,其间有太多郁白不清楚的关联,他现在也无意弄清这些,全副心思都系在赵钧身上。

他深吸一口气,依照容寸心的吩咐,去解赵钧的衣襟。

越是解开,他越是心惊。

在密道时光线昏暗不曾细看,只以为那是刀剑崩裂开的伤口,谁知,竟是……竟是几十几百道细细的血红色纹路!

借着马车内并不明亮的灯光,只见那些纹路自心口处开始蔓延,如同红蜈蚣般肆意攀爬,结下层层叠叠的血红色蛛网,爆裂充血的伤口下血液沸腾,最后在某一个地方冲破皮肤,血液流不完似的洗过全身。

郁白再无知,也不会不知道这是怎么造成的。

——金蝉。

马车陡然一个急转弯。烛火颤抖着跳了一跳,车内的光线随之昏暗下去。

赵钧勉强把眼睛睁开一条缝,迷蒙着环视着周围的环境:“我这是……活过来了吗……”

“……”郁白深吸一口气,尚未答话,便听他又问道:“你是阿白么?”

郁白动作一顿,冷淡道:“是。”

赵钧眼神懵懂地看了他一眼,大概是觉得这个说话风格很像他熟悉的阿白,便姑且认下了他的身份,却又小心地问道:“那你为什么、为什么扒我衣裳?”

郁白:“……”

他继续刚才的动作,冷静解释:“因为我在给你治病。你老实点,别乱动。”

喔,这语气,这动作,肯定是阿白无疑——赵钧乖乖点头,身体倒是老实了,话却像喝多了似的一股一股往外冒:“阿白你知道么,我刚刚在十八层地狱,瞧见了牛头马面。”

郁白:“……嗯?”

你在说什么?我长得有这么抽象吗?他忍住给这家伙一巴掌的冲动,和善地发问:“是吗,那你说什么了?”

“我说……我对他说……”赵钧空洞的视线扫过马车顶,涣散成满地碎片,郁白耐心等了他一会儿,却没声响了。

赵钧近乎喃喃自语:“对不起,阿白,对不起……”

郁白一滞,再看时赵钧已重新闭上了眼睛。

马车骤然停住,随着车夫响亮亮的一声“到喽”,人声迅速嘈杂起来。苦等许久的凤十一顶风冒雨,撑着伞迎上前去:“阿白!”

.

雨声沙沙,枫叶山庄内灯火通明。

郁白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这种时候第一步想到的竟然不是找大夫,也不是喂药,而是像个傻子似的去拍赵钧的额头,甚至还对这个重度昏迷的家伙讲话:“到家了,醒醒!”

容寸心解决完自己那个不省心的徒弟进屋时,看到的就是郁白紧张地拍赵钧额头的一幕,见状扶额:“你再拍他也醒不了的,过来这边坐。”

谁料他下一刻就打了脸。赵钧咳咳地呛了两口气,迷蒙着开口:“阿白……”

这家伙的生命力还真够顽强。容寸心瞧着他胸膛上那一片片蜈蚣似的血痕,感叹未完,立刻又瞧见自己那不争气的徒弟面上冷静实则紧张到不行地朝这边走过来。

没出息的玩意儿。他心里翻了个白眼,毫不留情地一针扎上他的天明穴——这时候还惦记着小情人儿,闭嘴吧你。

成功让赵某人闭嘴之后,他扯过纸笔落下几行字,高效率地把郁白撵出了屋门:“按照我写的,去抓几味药来。还有一直给他诊脉的大夫,他那应该有应急的丹药,一并拿过来。”

“还有,你若是闲着,便去喝碗热汤解解乏。我看你脸色也不太好。”

也许是活了太多年,容寸心身上总有股令人信服的力量。郁白冰凉的手脚渐渐恢复温度,意识到自己今晚的所作所为实在太不像正常的自己了——他定了定神,低声应了声好。

88 “我要……阿白。”

雨还在下着,只是没了风,便显得顺从安静了许多。郁白走出屋门,却也不知道应该去哪里,索性就在门槛上坐了下来,伸手接着屋檐上落下的雨滴。

片刻后,有身影遮挡住光。

郁白头也不抬:“师兄有事吗?”

来人没有答话。

“若是无事便让一让,挡着光了。”

那身影一滞,终于忍不住出声质问:“他当真认了你为徒弟?”

哦?郁白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怎么,您当我那些声‘师兄’是随便叫的吗?”

“说起来还不知师兄尊姓大名。”

那人忍了又忍,冷冰冰地吐出三个字:“花渐明。”

难怪叫小花儿。郁白点头:“哦,原来是花师兄。师兄半夜来访,有何贵干?”

一日流离,他心情委实算不得美妙。在试金楼密道时他孤弱无援,只得紧绷着心弦,气死人不偿命地喊着“师兄”,暗待时机拼力一搏。而今当过一回牛头马面,终于回到枫叶山庄,又有容寸心坐镇,他紧绷的心弦一下子松了下来,对着这位便宜师兄也没了往昔的兴趣。

——只要别烦我,怎样都好。

终于有了名字的花渐明却不肯轻易放过他这位便宜师弟了:“他在何处认识你,在何处教你,都教过你什么?”就差指名道姓骂他勾引容寸心多收了他这个徒弟。

怎么,你是要打擂台比一比么?郁白懒得回应他:“想知道的话,自己去问。”

“你……!”花渐明手中的刀险些再度出鞘。只不过非常可惜,他已经威胁不了人了,这一点认知令他愈发怒火中烧,好半天才又问道:“你为何毁去仙人眼?”

这师兄脑子不太好使的样子。郁白冷漠道:“你觉得呢?”

那是容寸心的仙人眼,单凭他一人之力怎可能毁去,必定是得了容寸心的授意,问我不如去问容寸心——郁白连多解释一句都懒得,心中疲倦的厉害。

不知赵钧怎样了……金蝉发作的那般厉害,不知容寸心能否应付的来。

花渐明脸色突变,当下竟要冲进屋里,被郁白迅速地伸手拦下:“师兄,里面在救人性命,这种时候还是在外面等着吧。”

他这师兄怎么能蠢成这个样子。郁白叹了口气,严重怀疑容寸心之所以这么多年对他避而不见,就是因为不忍心承认自己失败的教学成果。

为免花渐明冲进去打扰容寸心治病,他开口道:“师兄。”

“我第一次叫他师父时,他对我说过,别叫他师父。”

呵。灰衣人讥诮地笑了一声:“他素来无情无义,你习惯就好。”

“非也。”郁白正色道,“他说,因为他答应过一个人此生只收一名徒弟,所以才不能收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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