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懂一点武学之人都能看得出来,这分明是步步踩在悬崖峭壁上的生死相搏。

只是或许是因为尚未完全撕破脸皮,在最后的关头上,两人却又极富默契地同时留了一手,免了两败俱伤的结局。

一柄银刀落地。

郁白稳稳收剑,朝在场两人颔首致意:“二位,我家庄主有伤在身,我便先带他回去疗伤了,恕在下失陪。”

温翎之看了眼右手握着的刀——这是他仅剩的兵器,而它的刀刃却也豁开了一道小口,谁输谁赢一目了然。

他冷冷开口:“不忙,试金楼内有最好的大夫和药,若是齐庄主实在不适,这便可以请大夫上楼诊治。何况齐庄主是贵客,若是在路上再有闪失,岂不是我等照顾不周。”

“此言甚是。”那一直旁观之人笑眯眯亦走上前来,朝温翎之递过去一个安抚的眼神,“在下名李梦觉,是耄耋先生长孙,代家祖暂管试金楼,若齐庄主身体出了什么差错,岂不是要教李某良心不安?还请稍稍留步罢。”

郁白拧着眉头替赵钧答话,一脸情真意切的忧心和焦虑:“如此甚好,不过试金楼内过于阴冷,我家庄主体弱受不得寒更受不得尘土,不妨将大夫请至一楼厅堂内,寻温暖干净之所再行诊疗。”

赵钧:“……”

虽然在阿白面前打不过别人很丢面子,虽然体弱到不能受寒不能见尘也非常丢人,虽然“我家庄主”几个字听起来怪怪的,像是成了只被人护在羽翼后边的雏鸟——但他为什么莫名其妙地熨帖舒坦?连心口那只混世魔王般发功的金蝉都被他忽略了。

反正人都丢的差不多了,他索性就丢了个彻底,捂着心口面露痛苦之色:“二位先生,这份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齐某……咳咳,齐某素有肺病,这七楼尘土太大,实在受不得了……咳咳,阿白哪……”

郁白适时应了一声,边扶住赵钧往外走,边回头急急催促道:“二位先生,我们快些走吧,我家庄主身体不等人哪。”

他们离那扇门只有百步距离,然而身后那两人却始终没有跟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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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差不多已至酉时,那些少年们吵吵嚷嚷的声音早已听不见了,想来是都去了一楼厅堂内参加拍卖。空旷的七楼愈发寂静,郁白手指搭在门上,耳朵却陡然捕捉到了一丝异样的声音。

他微微偏头,正见赵钧对他极轻极轻地摇了摇头。

——门外有人。

赵钧用口型无声地描摹出这四个字。

郁白脚步一顿,指尖泛起些许冰凉。

前有豺狼,后有虎豹,进退皆是亡命的所在。而他们一人双拳难敌四手,另一人更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不驯的金蝉随时有发作的可能。

赵钧低声道:“我先出去看看。”

郁白摇摇头:“等等。”

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冲两人道:“对了,方才我已寻到试金楼那件宝物,烦请两位将试金楼的几位话事人请来查验真伪吧。”

“哦?”李梦觉一顿,“在何处寻到,又是何物?”

郁白淡淡道:“此物与传说中的白玉京关系甚密,多年来一直明珠蒙尘,不见天日。”

李梦觉同温翎之交换了一下视线,朗声笑道:“确是如此。李某不才,若公子放心,可先将此物交给我二人查验。”

郁白略一思忖:“也好,只是烦请李先生小心些。”

他朝赵钧使了个眼色,后者慢慢松开了握着他指尖的手,一起折返回去。

直到磨磨蹭蹭走到墙边,郁白方从袖中取出一物,以手遮掩着递到两人面前:“二位先生请看。”

——一声惊雷。

小小的出云响再次爆发了惊人力量,炸开了满天烟花似的硝烟和尘土。李梦觉一惊,侧身躲闪的瞬间,赵钧骤然拔剑削向他的手臂,与此同时,郁白汇内力于掌,猛地击向面前的墙壁。

满堂硝烟间,那面墙壁悄然裂开了缝隙。

眼见大事不好,李梦觉捂着流血的手臂怒喝一声:“来人!”

——随着他话音落下,门被大力撞开,十数名埋伏良久的黑巾覆面之人齐刷刷持刀逼近。

厅堂空旷到无路可逃,唯一的生路只能自己破开。郁白甩出仅剩的出云响,在夏日惊雷般的火药爆裂声中踹向面前墙壁。死生一线,短短数秒间,赵钧朝人群中甩完了飞刀和短剑,趁众人躲避间扬手两把灰尘,流氓般甩了温翎之几人一头一脸。

——就在此时,空心墙终于不堪重击,轰然倒塌下去。

随着薄墙上的裂痕渐成洞口,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向下蔓延的黑路,隐隐有风拂面。

郁白低喝一声:“走!”

纵使那是一条乌黑不见尽头的幽径,郁白也未作丝毫犹豫,拖着赵钧跃下那高高的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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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在脚下的是陈年木梯,墙壁上的油灯蒙着厚厚一层黑色油污,两人摸黑快行,身后嘈杂的脚步声逐渐消失的时候,两人的呼吸和心跳在这方狭小天地间也分外清晰。

不知走入了什么地方,眼前些许亮堂了起来。

那光亮来自一扇被钉死的窗子。再往前便是无路,四面八方都是黑漆漆的墙壁,一抹满手黑灰,不知已尘封在此多少年。

……死路。

然而他们已退无可退了。

郁白绕着四面黑墙找寻机关和出路的时候,赵钧率先坐了下来——他实在撑不住了。他勉强封住自己几处穴位,打破沉默:“你怎么知道这里有门的?”

“墙是空心的。”郁白遍寻无果,只得也坐了下来,“如果不是偷工减料,就是另藏别路了。”

空心墙显然不可能支撑起偌大的七层楼宇——他敲敲黑漆漆的墙壁,听见沉闷的声响后,心中了然。

这才是真正的墙。

密道开启自然有相应机关控制,只是他并不熟悉试金楼构造,便只能用这般浅显而粗暴的法子。他在同温翎之打斗时借机试探了几面墙的厚薄,确定此处最为薄弱,想必墙后便是入口。

寂静中,他听见赵钧的声音:“……阿白。”

“怎么了?”

赵钧声音一停一顿:“谢谢。”

“不必了。”郁白顿了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钧悠悠地叹了口气:“还不是因为我太出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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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金楼的耄耋先生曾与大梁皇室有渊源,因此见到赵钧的皇室令牌时,略作思考便秘密给出了邀请函。不料其长孙李梦觉却与天麟府做了交易,偷走了那枚令牌。

天麟府原本就怀疑赵钧暴毙一事有假,自从知晓了这枚皇室令牌的存在,更是怀疑持令牌者身份不凡,天麟府的温翎之私自入试金楼,同那李梦觉一起,以耄耋先生之名骗赵钧上了七楼,趁今日众人皆在拍卖会上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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