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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暖了暖他被冻得僵硬的鼻子。
微弱的鼻息洒在掌心,渐渐安抚了她满心的惊惶与无措。
傅长凛只短暂地清醒过一瞬,哀戚地望一眼她含泪的双目,拼尽全力抬起手来,为她指明一个方向。
小郡主背着他,顺着他指的方向,一寸一寸凿开厚积的冰雪。
力竭的最后一瞬,她遥遥望见了那道藏匿在深雪中的门。
小郡主不顾一切地拖着他飞奔过去,毫无章法地去叩那扇救命的门。
一下又一下。
门内却从未有过回音。
傅长凛伏在她肩角,忽然拼命支起一点眼睫,微弱却极有节奏地敲了十三下。
尔后无力地垂下手去,彻底没了知觉。
小郡主立即如法炮制,第三遍时,门内忽然有沉重的脚步声逐渐靠近。
吱呀一声,那扇救命的门终于打开了。
小郡主含着满眼的泪光,赫然撞见一个曾以为此生不能再见的人。
第56章 剖白 必不会再惹她掉半滴眼泪
楚流萤骤然脱力, 趔趄着上前两步,半是欣喜半是惊惧道:“……大哥哥?”
这是一座枯寂残败的庙宇,连木门都被经年的风雪掩埋大半。
楚叙白立在门内, 一时忘了言语。
他望一眼少女背上那浑身是伤的男人,连同远处将欲倾颓的高山, 隐约猜到了甚么。
天意所迫, 终归是瞒不住了。
楚叙白意味不明地轻叹一声, 凝眉揉了揉小郡主被风雪割伤的眼尾,温柔一如当年:“糯糯长大了。”
这样熟悉的音色恍若横跨滚滚云河与万丈星海,裹挟着山间最清朗的风雾扑面而来。
少女极黑的眸底早已盈满水光, 正紧蹙着眉尖,难以自抑地发着抖。
楚叙白自小郡主手中接过沉沉昏迷的傅丞相,引她入了庙中。
殿内高高奉起的神像落满尘埃,萧条破败,早已辨不清这受供奉的,究竟是哪一方神明。
小郡主跟在楚叙白身侧一步之内,努力吸一吸鼻子,却忽然极敏锐地察觉出他步履的艰辛。
楚叙白习武多年,纵是负伤, 也不该步履虚浮发颤至如斯地步。
他在陈设的供案前立住,指节极有节奏地叩了九下。
神像背面有幽深的入口缓缓敞开。
竟是与临王府一样的, 直通地底的暗道。
沿途灯烛微弱,楚叙白时时不着痕迹地放缓一点脚步, 侧眸等一等在晦暗中专心走着路的小郡主。
他当年离家之时, 这么个小宝贝疙瘩不过八岁,却已是极圆软漂亮的模样。
彼时小流萤贴在他颈窝里,用尚含着江南腔调的官话, 极郑重地叮嘱道:“大哥哥,要早点回来。”
可惜他一去未返,而今转眼已将近八年。
曾经珠圆玉润的小团子,竟也出落成了这样清瘦明艳的少女模样。
楚叙白将傅长凛安置在其中一间暖室里。
一抬眸,忽有位垂垂暮年的老先生,捋着花白的胡子自深道尽头迎出来。
小郡主不知其身份,只乖觉地朝他福了福身,算是施过礼。
这位老先生说得一口比她更烂的官话。
小郡主支起耳朵努力去听,只模糊分辨出他正嘟囔着甚么“怎落得这副混样”“很没出息”云云。
尔后骂骂咧咧地配药去了。
有温热的大手揉过她发顶,如少时那样将她冰凉的双手捂进掌心。
楚叙白担忧地望一眼她潮红的眼眶,宽慰道:“古先生医术高明,糯糯宽心罢。”
他将小郡主安置妥当,正欲转身斟一盏热茶来,却忽然被一只小手攥住了衣角。
“大哥哥。”
楚流萤抬起眼来,压抑着微颤的哭腔渺若轻叹般问道:“大哥哥……过得还好么?”
这样的音色实在凄然可怜,楚叙白喉中微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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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艰难地转过身来,将这依旧爱掉眼泪的小郡主拥在怀里。
楚流萤终于难以抑制地呜咽起来,埋在怀里伤心且可怜地控诉道:“大哥哥为甚么不愿意告诉糯糯,糯糯还以为……以为此生再没有大哥哥了。”
楚叙白便静静安抚着她,讲下了这个故事。
当年七千精兵受困暴雪之中,粮草断绝,已是穷途末路。
送出那份血书后,楚叙白终于卸下一身的紧迫与愧怍,支撑不住地昏死在雪地中。
身边所余不多的部将喂血相救,拼死保下了他一人,以期最后的救援。
余兵四处挖掘鼠兔的洞穴,倚靠这微薄的补给苦苦求生。
他们竟奇迹般捱过近四个月,等来了傅家如天降神兵一般的救援。
可惜这群人早在冰天雪地中冻伤严重,纵然得救,往后却亦只能缠绵病榻,终生受这疾苦了。
救回的十三名部将终究未能捱过伤势恶化,死在他们一生驻守的北疆。
楚叙白却硬是咬着牙,捱过接连九日的高热,苟延残喘地活了下来。
也从此注定将做一生的废人。
他失魂落魄地瘫倒在部将墓前,荒颓终日。
亦是那时,傅长凛因着民间的盛传,寻来了号称“活死人肉白骨”的民间圣手,古先生。
这位奇人为楚叙白检查过伤势,便一语不发地闭上了房门。
第三日时,他终于颤着花白的胡子推开门来,攥着一纸古怪的药方,说唯有一个凶险至极的法子,或可治愈他的腿伤。
是接连十五次的施针与药浴。
傅长凛接过药方大略扫过一眼,蟾酥,生川乌,生白附子……用的尽皆是剧毒的药材。
每药浴一次,都无异于鬼门关里走一遭。
楚叙白却不加迟疑地颔首道:“我做。”
傅长凛默不作声地立在原地,黯然攥紧了那张药方。
大约天才总归是惺惺相惜的,他全然看得懂这位少年将才的盛气与傲骨。
换作傅长凛自己,大约也是一样的选择。
他本没有立场劝些甚么,却终是按捺不住,眉眼深漩地望着楚叙白道:“她还在等你回家。”
小郡主接到死讯那日,活像是天崩地裂一样,在他怀里哭得天昏地暗几欲昏厥。
少年傅长凛不忍地拧了拧眉,似轻叹一样道:“我从未见过,她哭得那样凄惨……”
楚叙白动容一瞬,却仍旧决绝道:“别告诉她……倘我就此死于剧毒,便请你瞒她一世,权当我早死在那场暴雪中了罢。”
就此做一个废人受朝廷的矜悯与供养,于他而言,与死无异。
“倘我有幸偷得余生,自会亲自回去见她。”
傅长凛默然许久,终究只得颔首应下。
临王府上下逐渐开始尝试接受他的死讯,以无言的方式消解着如此切肤之痛。
若非这场突如其来的雪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