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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仍披着一身霜寒,没半分热意,学足了他这些年来的清冷与疏离。

傅长凛尝到一点苦意,一时难以再开口寒暄甚么。

倒是小郡主清清淡淡一笑,起了话头道:“映霜来为陛下送些点心,已托付给宫人了。”

果然仍旧很不一样。

换作以往的小郡主,会含着清亮明媚的笑意,絮絮说着点心怎样可口,转而讲到今日又有怎样的开心事。

她口音极软,常带着点轻快雀跃,含笑望过来时,仿佛倾世的日色都为她停驻。

而非今日这样客气疏离的一句“来送点心”。

傅长凛原只求能得她一次侧目。

而今他求得了小郡主的目光,便开始贪心地渴盼着这目光留久一点。

他想要捂化这层满覆的冰霜。

小郡主却款款福身,全了礼数:“映霜仍有要事,先行告退。陛下还在殿内等您,快请回罢。”

傅长凛伸了伸手,却终究未能挽回些甚么,只遥遥目送少女胜雪的衣摆隐没在林路尽头。

年关将至,明晚便是除夕夜了。

因着先皇丧仪已毕,新帝特敕年节如常,市井间已逐渐撤去素缟,眼见得喧嚷热闹起来。

小郡主除了宫门,在一处闹市间叫停了车马。

她仍旧一袭极清丽素净的白衣,却未披那厚重的斗篷。

清冽夜风间,她心心念念的乔乔如约而至。

小郡主亲昵地埋在她怀中,像是终能脱开一点皇城的桎梏,松快道:“乔乔。”

身后嚷嚷人潮中,有一抹颀长的黑影驻足而观。

如乔晓得她面上不显,心底大约未必能立时放下先帝的崩逝,故而同样一身素衣。

天和城中着素者不少,在人群中倒不算突兀。

如乔较她高出一些,任由这位小祖宗埋在她肩窝,抚着后背哄道:“乔乔在呢,阿萤不开心么?”

小郡主诈死之事如乔已然从沈敛那里知悉,却终究免不了忧心。

只是近来朝中局势大洗,尔后又是新朝更替,小郡主无暇他顾。

如今这位祖宗全须全尾地立在她跟前,才教她真正放下心来。

天和城每年除夕夜前,总有七天繁盛庙会,百姓借此置办年货,庆贺年节。

往年小郡主总跟在傅大丞相身后,撒娇央求这尊冷面神与她一道游庙会。

楚流萤仰起头来,含笑道:“乔乔往年会来庙会么?”

如乔淡淡摇了摇头,仿佛勾起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慨叹:“往年,大约是在练琴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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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郡主便同她牵着手,直奔那处叫卖着糖酥的摊子。

傅长凛远远坠在少女身后,瞧着她步履轻快地穿梭于闹市间。

今夜已是年节庙会的最后一晚。

傅长凛目送小郡主乘车出了宫门,一时神使鬼差地拜别皇帝,悄无声息地跟了上来。

昨夜,那名被生擒的北狄杀手骨力终于捱不住诏狱酷刑,招供了北狄精兵的藏身之处。

陆十连夜查证过,确系藏于二公主产业里某处暗桩之内。

这暗桩,却正隐没在闹市中心。

年关在即,市井熙攘,百姓来来往往置办年货,实在不是动手的良机。

朝廷按兵不动,只待除夕之夜百姓阖家不出,便可围剿藏兵。

自临王府失火案后,小郡主身边便时常暗卫云集,轻易出不了差错。

傅长凛暗随至此,不过是今夜好容易脱开了公务,私心里想要多瞧一瞧她罢了。

他望着少女手捧糖酥,垂眸仔细从中取出一颗,清亮的水眸在遥夜中闪着动人的波光。

傅长凛受她感染,不禁噙上些微温然的笑意。

下一刹,小郡主含着乖觉的笑,将手中的糖酥喂给了身边的如乔。

傅大丞相温然的笑意立时僵在脸上。

天和城素称万古繁盛第一,年关之下市井熙攘,从各色吃食到古彩戏法,达官显贵与江湖能人异士混杂,热闹非常。

小郡主在宫中拘了许多日,终于得以松一口气来,扯着如乔在喧闹长阶中懒散漫步。

她一身素白衣裳,却无端透出几分清贵逼人的丽色来。

泼墨一样的云鬓松松挽作朝云近香髻,点缀一只素银步摇,黛眉清瞳,丽色无边。

只是天子脚下皇亲贵胄众多,长街间随意揪一位贵女出来,哪个身后没有滔天的权势傍身。

沿途青年频频侧目,却无人敢上前来。

傅长凛遥遥跟在少女身后,下意识留心着四下异动。

北狄藏兵没有,蠢蠢欲动的少年郎倒有不少。

他阴沉着脸,却全然没有立场发作甚么,只得闷不作声地攥紧了拳。

长街尽头垂柳之下,忽有一个长相锐利的男人拨开柳枝,抬首定定望了眼人群中那抹扎眼的白。

身边有人以不知名的语言低声说了句甚么,那人才终于轻狂一笑,若有所思地挪开了眼。

小郡主古怪地朝河岸垂柳间望过一眼,却只瞧见因风摇曳的枯枝。

天和城地居北境,垂柳枝条稀疏,每年至多吐绿三五个月,旁的时候便是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小郡主伸了个懒腰,将浑身大半的重量倚靠在如乔身上,带着点江南温软的口音道:“乔乔,那边是甚么人?”

如乔闻声往前,只瞧见了倒映着重重灯火的静水。

傅长凛隐在熙熙攘攘的人潮里,取下指间扳指收在怀中,极隐晦地打了个手势。

那样的相貌与武功,委实不像是我朝之人。

小郡主掩着袖子低低打了个哈欠,黑眸中有弥漫:“我似乎瞧见了……北狄之人。”

她顶着一张天真烂漫的漂亮脸蛋,下刀子却似乎从没有手软过。

分明功夫并不出彩,唯有一身轻功尚还瞧得过眼。

只是在这皇权之下苦熬太久,哪怕最幼弱的羔羊,终有一日也会学着提起屠刀来。

这小祖宗倒是将傅长凛的狠戾与决绝学得有模有样。

北狄野心勃勃,连年侵扰我朝北境,火烧民居掠夺存粮,甚至杀人屠村鸠占鹊巢。

幽诛关外连年苦寒,冻土冰封粮草绝尽,北狄屡屡强攻,大约是为求生。

五十年前,我朝皇帝曾下诏收容关外北狄部族入境。

圣谕特赦其留存族氏与传统,但要削去王室,与庶民同耕。

北狄王室愤然拒旨,甚至当夜率兵强攻北境,沿途烧杀屠戮血洗城池,接连攻下两州,野心昭然。

原来他们所求的,远不止是一条生路,而是吞并整个王朝。

边境浮尸遍地,血流千里。

皇帝震怒,倾尽国力举强兵相抗,这一仗一打便是三年。

北狄不堪攻势撤回关外,却贼心不死履犯边疆。

两国间长达五十年的死战便由此开始。

楚叙白便曾与这五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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