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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他有些突兀地后退一步,向着对方微微行礼。
“能跟您谈话真是很愉快,”塞维恩板着脸把这种违心的话说出来,“但是恐怕今天只能到这里了,侯爵,有那么多女士还在等着与您跳舞呢。”
这话说的不错,阿帕特·福劳斯定然也能感觉到无数目光正好奇地窥探着他们:这场宴会富有的主人和以为刚刚从海难中脱身的、大难不死的年轻人,这样的组合已经够吸引眼球了。阿帕特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就好像个高贵的印度王公允许他的仆人告退似的,在塞维恩从阿帕特身边抽身离开的时候,他看见这位侯爵用同样漫不经心的神气向旁边伸出自己的一只手——这真的很没有礼貌,太没礼貌了——然后离他最近的那位淑女就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掌心里,甚至不用他开口说出一句邀请,他们就相携向跳华尔兹的人群走过去。
塞维恩强迫自己再在这栋华丽的大房子里呆一段时间,太早离席被看做是一种对主人的不尊重。但是这一切真的太叫人感觉到苦闷了——现在是一月初,天气寒冷,为了保持室内的温度,宴厅里的所有窗户都紧紧闭着。
室内充斥着燃烧不息的火炉带来的闷热、反季节的鲜花强烈的芳香、还有男男女女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刺鼻的香水气味。
他勉强在室内呆了一会儿,然后借口出去透透气、独自一人走到走廊上去了,这个时候已经有四个不同的人试图让他讲他在那艘遭遇海难的船上的经历了。
而死于海难的那些人某种程度上是被他害死的,既然事情是伊利安干的,也就是说他得为此负责……塞维恩想到这些细节的时候悲哀地发现自己心底对此并没有太大感觉,他对那些死亡的认知只是一个个数字,近乎麻木不仁。或许只有在像莫里斯那样的人真的把刀捅进人的胸膛、刨开人的肚子的时候他才能切实地感受到“死”的意义吧,这是一种多么可怕的漠不关心啊。
阿帕特·福劳斯侯爵也在宴厅里消失了,以人们对他的了解,他很有可能是带着某个姑娘跑到哪里去共度一段私人时光了,这样同样很没礼貌,但是他的地位和他的钱只能让人表面上赞美他是一位风流浪子。
宴会的主人公不在场,塞维恩觉得自己也该到了退场的时刻。伊丽莎白应该正在家里等着他:诚然如此,伊丽莎白要营造出自己还没回伦敦的假象,因此一直呆在家里从未出门。塞维恩知道他只要回家,就能看见伊丽莎白在家里等你。
在塞维恩离开宴厅的之前,他由于心不在焉差点撞在一位站在门口附近的小姐身上,他抬起头刚想跟对方道歉,但紧接着就愣住了。
——眼前的这位淑女他恰好认识:对方长着一头浓密的、美丽的棕色头发,身材高挑,正是那位校长的女儿,名字叫做玛丽。
塞维恩看见是她,只能非常不自在地在她的面前停了下来。而这位淑女用目光柔和地、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然后露出一个微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微笑怎么看都不是非常的愉快。她声音轻柔地说:“好久不见了,阿克索先生。”
塞维恩只能点点头,一样干涩地说:“……好久不见,玛丽小姐。”
这极其尴尬。在他还在学校任教的时候,曾见过这位淑女几次,对方对他一直非常温和有礼。而当时,在学校里流传的一种传言是:这位女士对塞维恩这个年轻又前途无量的年轻人很有好感,如果塞维恩向她求婚,她一定会答应的。甚至当时很多人都坚信总有一天塞维恩会向她求婚的,他这样才华横溢的大学教授跟校长的女儿结合是十分合适的;而另一种说法指出,校长本人也会赞同这门亲事。
当然,塞维恩没有求婚,实际上他对这位女士没有什么特殊的好感——看看他是怎么在一个来自遥远的地方的怪物身上栽跟头的就知道,他喜欢的并不是玛丽那种羞涩温婉的类型——无论如何,这位女士或许确实是曾对他有好感的,但是一切都完了。
他们上次见面还是受邀参加一位德高望重的医学教授举办的舞会,在舞会上塞维恩曾跟这位女士跳了一支舞。现在,塞维恩已经身败名裂,只是属于伊丽莎白的未婚夫了。就算是他遇到的不是玛丽,而仅仅是另外一个过去的同事,他也会感慨命运无常,更别说这位心地善良的女士在他落难之后从不曾落井下石了。
他并不曾爱过眼前这个女人,到现在他也不曾对对方更多一丝好感——但是到了现在他看向对方,还是难免生出一丝物是人非的感慨。但是现在他还能做什么呢?他只能对对方微微苦笑了一下,轻轻地颔首,然后绕过她走开了。
他能看见身后衣裙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是玛丽转过身,目光依然追随着他的方向。他能想象对方的嘴唇翕动,似乎想要说出什么来,但是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塞维恩慢慢地走远了,在这个时刻,他格外地想念伊丽莎白。
塞维恩匆匆穿过庭院,他告诉在宴厅里侍候的仆人自己身体不适要提前退场,然后走出长长的、地面光洁的走廊,向着停着他的马车的地方走过去——实际上是伊丽莎白的马车,马车侧面绘制着她家族的纹章,因为显然,塞维恩自己是没有任何多余的钱能供养马和车夫的。
庭院里落着一层雪,已经微微的融化了,等到夜更深的时候会再次冻结;阿帕特·福劳斯的庭院里种植着一些常绿的植物,现在那些被修剪成各种形状的树篱上已经落了一层积雪,在夜色中看上去像是形状奇怪的雕塑。车夫们聚在一起谈天抽烟,搓着手抵抗黑夜的寒冷,阿帕特能在黑暗中远远地看见他们,那些车夫的头顶上冒出因为冷凝而形成的阵阵白雾。
塞维恩向着那个方向走了两步,然后忽然听见了什么人谈话的声音——那声音直直地钻进他的耳朵中,直击他的灵魂。
“所以说,”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说道——好像就是侯爵本人的声音——“他果然没有对妓女或者小孩干什么?”
期:壹+铃午:扒。扒。午-九铃整、文
塞维恩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身形隐没在院子里一棵修建成鸽子形状的树篱后面。后来他会惊异自己为什么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为什么会这样忽然躲藏起来……或许是莫里斯在他的身体里作祟。
他透过树篱被冻结的枝丫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他能隐隐约约看见三四个人站在面向庭院的长廊中交谈,似乎一边交谈一边喝着红酒。他们中间的距离不是很近,中间又隔着树篱,在一般情况下塞维恩是看不清他们的脸的——但是非常不巧的是这几个人他还都认识,出了阿帕特·福劳斯之外,其他的几个人是他在大学任教的时候的同事,也就是他一进入宴会的会场的看见的那几个。
而现在阿帕特正跟他们……谈论他自己?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