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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消失对他也造成了巨大的打击,他的精神力陡然控制不住了,开始滂沱溢出。

季末颤抖着起身,在一片慌乱中他恢复了镇定。他紧紧握着手里的匕首,在混血狼的掩护下接近了暴植。季末屏住呼吸,尽管心脏已经快要跳出胸腔了——

他高高扬起匕首,插进了那块被沙子牢牢护住的地方。

整株食人藤瞬间开始剧烈挣扎,像是剧痛到无法容忍,如果它进化出了发声器官,此刻一定在尖声惊叫。

季末死死握住匕首柄,尽管手下暴植垂死挣扎的力气极大,但他纹丝不动维持着这个动作,直到食人藤的扭动变得无力,最后重重摔在了地上。

因为担心食人藤没有彻底死掉,季末过了很久才去抽匕首。然而他刚把匕首拿出来,食人藤的庞大尸身就开始下陷,季末赶快后退。

没过几秒钟,偌大的暴植尸体就消失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季末一个人站在几米之外,攥着匕首,惊魂未定地粗喘。

风沙也静了,天地间一片荒凉。

季末环顾四周,却没发现莫狄的影子。他心脏一下揪紧——莫狄刚刚还在跟食人藤搏斗,他能去哪?

李俊杰和陈剑都失踪了,如果莫狄也……

季末根本不敢继续想下去,他的呼吸急促得使头脑发蒙,但他仍然竭力在周围搜索,终于在一块风化严重的岩石旁看见了倒地昏迷的莫狄。

季末冲过去,跪在莫狄身边,匕首扔在地上,第一件事就是去探莫狄的鼻息。

颤抖的手指感受到了气流,季末这才稍微安下心来,接着去摸莫狄的脑门。

手下的皮肤烫得吓人。

季末摸了摸莫狄的头发,平复着自己的呼吸,抹了一把脸。

风沙止息,怪物消失,外部环境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了他的呼吸声,听上去格外粗哑刺耳。

忽然,他愣了。

他怔忡地抬头,隔着一片沙漠看见了边区基地的影子,距离很远,但他没有看错。太阳已经在西沉,时间是傍晚。

莫狄倒在了地上,昏迷不醒,整个人在高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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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对上了。

季末坐在原地,把莫狄抱在怀里。落日照在他们身上,只余一片血红。

终于走到这一步。

季末无数次想象过此时此刻他会是什么心情,他本以为自己会惊慌,会难过。

可是没有。

他现在心里只有一片寂寥。

好像一场马拉松终于跑到了终点,所有的情绪都在漫长的征途中蒸发,季末只剩下了一个空壳。

他拖着疲惫的身心,保守着最沉重的秘密,走了这么久。

终于要解脱了。季末俯身望着莫狄,他身上、头上沾的沙子开始扑簌簌往下落,季末苦笑着给莫狄拍开,怎么都拍不干净。他们都太狼狈了。

季末的视线里只有莫狄。他紧抿着唇盯着自己的哨兵,脑子里什么都想了,也什么都没想。

如果把季末的心愿全部列出来,那其中有很靠前的一项,是“早点解脱”。预知的异能对他来说就是咒诅,季末作为这个异能的载体,无数次想要放弃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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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个异能,他有着不愿回忆的童年,后来他害死了自己的哥哥,从此成为一个良心有亏的人。他想解脱,想得不得了。这个世界真的没什么好留恋的,只是有人拽着他,非得让他活下去罢了。

后来他遇到了莫狄。

一旦爱上一个人,就会被动摇。季末曾经真的想好好活着,但后来发现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最后这个预知梦,trigger被他自己毁掉了,而梦境的实现竟然能关乎全人类的命运,这让他怎么选。

好在他也没选,在毫无意识的时候就已经丧失选择权了。

直到把一切都理通透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有多累。

关于想要解脱的这个心愿,最残忍的地方在于,莫狄是他心愿的达成人。

而莫狄是想要他好好活着,一起过一辈子的。

他不是舍不得命,他是舍不得莫狄。

他对不起他。

莫狄浑身脏兮兮的,脸上沾了很多沙子,季末将它们轻轻拂去,再用袖子给他的哨兵擦干净脸。

他捧着莫狄的脸,看了很久。这张睡颜他看过无数次了,但怎么都看不够。小麦色的皮肤,英挺的鼻梁,好看的剑眉,浓密的睫毛。唇型也好,看了就想亲。

季末用指尖描摹着莫狄的五官,笑了出来。

笑着笑着,就有一两滴水痕出现在这张面容上,季末怔了片刻,抬手将它抹去。

“莫狄。”季末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哨兵没有反应。

他已经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精神域暴乱,他到现在为止能控制住自己的精神力,已经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了。

只是季末想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陷入暴乱呢。他们明明精神结合了,莫狄之前明明是很好的。

是不是战斗太累了,也有可能是边区的宇宙射线对他造成了影响。

季末搂住莫狄,莫狄呼吸十分艰难,胸膛剧烈起伏,在狂乱暴起的边缘,就是醒不过来。

他一声一声唤着莫狄的名字,明知道徒劳无功,却无法不去喊对方。叫一声,少一声。

也许他心底还有那么一丝丝隐秘的期待,期待莫狄会突然转醒,突然朝他笑,然后带他逃离这个地方。

可是理智告诉他,不会的。不可能的。

他做了安抚莫狄的尝试,然而他的精神域已经没有精神力可以给莫狄了,他也失去了精神体。他是个丧失了安抚能力的、什么都做不到的向导。

等太阳一落山,黑暗完全降临的时候,边区会变得极度危险。

季末瞧着边区的落日,还有怀里的莫狄。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拖着一个昏迷的人在日落前赶到落脚点,莫狄再这么昏迷下去,什么时候被流沙吞了、被暴植吃了都不知道。

他还是想要救莫狄,想要将莫狄从精神暴乱里叫醒。

于是只剩下最后一条路。

日头更沉了一点点。

季末看着莫狄脸上光影的角度变化,正在和最后的画面重合。季末在预知梦里看见过太多次,对于最后时分的到来已经有了本能般的精准预判。

还剩最后一分钟。

他们额头相抵。

季末凑近,闻着莫狄的鼻息,轻颤着将自己的嘴唇印上。对方的嘴唇柔软发烫,季末睁着眼睛跟他接吻。

最后一吻,是一个单方面的、没能得到回应的吻。

唇瓣分开。

一声随风而逝的叹息。

季末张开双臂,缓缓搂住了面前的人。他低头,看见了自己左手的戒指,于是视线就停留在那里。这个小小的铂金圈是他积攒了一辈子的勇气,他这辈子,好像就冲动过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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