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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捱过冰冷的夜晚,他知道下雨的夜晚多冷,他知道那种滋味,羌橘蓦然颤着手,侧过头不去看丹尼尔。
丹尼尔偏头看他,只看见他乌黑的头发。
“你知道……”羌橘哽咽了,哽咽到发抖。
“你知道……你知道……我的爸爸妈妈在哪吗?”
羌橘死死咬住了自己的袖子,不敢看丹尼尔,他抱着自己把自己的哭腔和眼泪统统倒回去。
丹尼尔沉默了一下,“很抱歉,我并不知道。”
“伊什塔尔区毁灭之前是很富饶的地方,很多偷渡者生下孩子,都不会去登记信息,所以我们没有你的出生信息,我们也无法知道你的父母的信息。”
羌橘闻言沉默了很久很久,丹尼尔静静地等待着,终于羌橘缓缓转过了自己的脸,发红的眼睛没有任何眼泪,丹尼尔知道他在很努力忍着不掉眼泪,他心底微微叹气,想要告诉羌橘,哭吧,羌橘嘴角发颤向上一扬,给了他从伊什塔尔区回来到现在的第一个笑容。
他眼睛发红,笑得天真烂漫。
“这是多好的消息。”
“没有任何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第29章
今天的新闻是一片白色。
密密麻麻的白布盖在人的脸上组成的一片巨大的白色墓场。
恐怖势力在某一处的人体实验基地被找到了,空荡荡的基地内部被全部搬走,横七竖八的肉是无法转移的产品,试剂在这些肉上轻轻一推,满地成了被销毁的残次品。
羌橘透过这些白布揣摩着白布下的身高,白布下的年纪,阿姨把食物往桌子上一放,楼上的一个佣人端着一口没碰的食物走了下来,对阿姨摇摇头,“先生说,不吃。”
阿姨的脸上出现了一种责备和溺爱混合的表情,羌橘关闭了手环上的新闻,他猜测丹尼尔看到了和他一样的新闻。
直到下午六点,送点心的佣人上楼了两次,又原模原样端着回来,阿姨站在次厅交握着手往楼上看,神色担忧,叹了几次气,阿姨一回头看着端正地坐在餐桌前的羌橘,似乎就像刚刚意识到有这么个人,阿姨把一份茶点放在羌橘跟前。
羌橘知道那是让他去送的意思,羌橘站了起来,刚刚接过托盘,门外发出重重关上车门的声响,客厅的佣人们微微皱眉,显然不知道谁那么没分寸,齐齐透过玻璃向外看,卢阐神色不善站在绿茵地里,却是一步也不踏进来。
奇怪的是佣人们打开了门,卢阐还是站在原地,没等人去叫丹尼尔,楼上却传来不紧不慢的步子。
丹尼尔穿着黑色的衬衫,一步步从楼上走了下来,越过众人走了出去。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丹尼尓·谢利?!”
丹尼尔站得直直地立在卢阐跟前听着对方连名带姓叫自己,“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这幅气定神闲的姿态往卢阐的火上泼了油,卢阐拔高音调,咬牙切齿,“你简直就是疯了!”
“我的申请已经提交了,你看到的时候也审核完毕了。”丹尼尔冷淡地陈述这件事实,他在告诉卢阐,无论他怎么发火对于结果都是无济于事。
“你以为这是什么?!你以为那块地方现在安全吗?!你以为这和伊什塔尔区一样吗,伊什塔尔区是已经确认恐怖势力完全撤离之后我才带你去的!你要去的那个地方昨天刚刚肃清,谁能确保绝对的安全!”
丹尼尔静静地看着卢阐,“我知道它不是绝对的安全。”
卢阐气笑了,冷笑了一声,客厅的佣人们低着头谁也不敢吭声。
“你去能干嘛,千千万万的向导哨兵轮得到你一个学生?关沧明要去就让他自己去,少和这些人来往,你看看他们家为什么这些年在上层没有什么作为,学了几年指挥课怎么没看你长进点什么,你要成为的是在后面的人,冲锋陷阵自有人去,你看看关沧明他的女儿——”
“我学指挥是为了成为合格的士兵,”丹尼尔打断了卢阐的话。
“而且,”丹尼尔冰蓝的眼睛俯视着卢阐,冷冰冰开口,“我认同关沧明的作为。”
“他的作为?他的作为就是护不住他的两个女儿?!他的作为就是洗脑你们这些学生去送死!如果姐姐还在她看到你这样做!”
“如果妈妈还在她会为我骄傲!”
羌橘和所有人一惊,丹尼尔沉着脸吼出了这一句,所有人抬起头不再装看不见的样子,丹尼尔十几年人生里从来没有这样说过话,他一直是冰冷的平稳的,没有任何事值得惊扰他。
“如果她还在,她一定会很骄傲,”丹尼尔看着卢阐缓缓道,目光坚定,“她的儿子长成了她最喜欢的样子,实现她最想实现的人生。”
卢阐金丝框下的眼睛有些惶然,他这一刻是狼狈的,他知道自己气疯了,失言了,他不自然往楼上一望,脸色煞白,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记忆里钻出来,蜇了他的眼,他的眼里有一点儿毫无防备的脆弱和悲伤,他的指尖颤了颤,看着丹尼尔的脸,透过这张脸像在看另一个人,卢阐梦游一样侧身往前走了几步扶住了车,他背对着丹尼尔很久,缓缓挪开了支撑在车上的手,没有说任何话走了。
丹尼尔进了屋,背挺得直直地谁也没看就往楼上走,羌橘目送了丹尼尔的背影,回头看到阿姨都是皱纹的脸红了的眼睛,这种悲伤把她变得十分年轻,一个女佣递上了纸巾,阿姨一低头哭成了年轻的模样,“先生……先生从来不提妹妹的啊……十几年都不说的……”
一个中年的男佣拍了拍阿姨的后背,“在家不要提妹妹了。”
羌橘才知道,原来家里年纪稍长的佣人,都叫管丹尼尔的妈妈叫“妹妹”,叫得亲昵又悲伤,这两个字剖开了他们隐秘的伤,就连和“妹妹”素未蒙面的年轻佣人以及羌橘都被这份悲伤感染了,羌橘忽然间想到高览告诉他,丹尼尔的妈妈是饮弹自尽的。
羌橘的脑子里还有卢阐的表情,那个意气风发长袖善舞的人,如何从震怒的表情转换为颓丧哀伤,他不自觉往楼上一望,仿佛十多年前的事情历历在目,一下子压垮了他的肩膀,抽了他的魂,要了他的命。
阿姨知道丹尼尔今天绝对不会吃任何东西了,阿姨招招手唤来一个年轻的佣人,把茶点给了她,“吃吧。”
“这……”
“先生最不喜欢浪费了。”
羌橘一怔想起在军舰上的时候丹尼尔给他的那块蛋糕,当他只吃了一口之后丹尼尔愈发冷淡的语调。
原来是这样。
第二天醒来之后,丹尼尔与羌橘一同坐车上学,羌橘手里托着帽子,直视着前方快速思考,丹尼尔似乎今天在学校和其他志愿队一汇合就要走了,卢阐的怒骂犹在耳边,他会遇到危险吗?羌橘担忧起来,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