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229


?何尝不是种自责?

从来责怪别人要比谴责自己容易一些,至少有了鬼迷心窍似的寄托。

寅初就惨了,他连个能寄托的对象都没有。那堆积满腔的,皆是他实实在在的自责,连愤怒都没占上一星半点儿。

所以,在庭院里跪上几天几夜,与其说是别人给的惩罚,不如说是他自己对自己的处刑。

一方面想让余氏消气解恨,更多的,是寻求救赎,毕竟愧疚这东西,最是难解脱。

他始终未能参透,为什么合意的魂魄不愿现身见他……

……

十三赶回小破院时,寅初还在昏迷中,高热断断续续拉扯了多日,迟迟不肯退去,米水汤药入口难咽。依郎中之意,该是裁衣制棺准备后事了。

如意心急如焚,药熬了一碗又一碗,喂一半洒一半,但除此之外,她也别无它法。每日往返老宅和小院,护着长兄的同时,还得照顾同样卧病在床的母亲余氏,眼见着一张小脸熬得苍白尖瘦,神色憔悴而不安,通红的眼眶微微有些浮肿,想来是没少抹泪。

所以当她看见忽而现身的十三时,连凝神怔愣都未曾,像是终于等到救命的神佛,也不管是梦是幻,竟直直扑进对方怀里,一把抱住,熟悉的清冽激得她泪水簌簌滴落,呜咽不止,脱口而出便是嗔怨。

“你终于回来了……你怎么才回来啊?”

少女的投怀送抱倒是惊得十三一愣,但紧接着,她心口便填满了担忧,“出了何事?”

狐狸伸出手臂将人稳稳扶住,询问中带着丝迫切。

如意咬着唇:“怎么办……哥他、他不太好……”原本压抑的抽泣,在看见十三后,不知怎的便再也遏制不住,成了放声恸哭。

十三闻言,心又沉了几分,也没顾上哄人,放开如意径直朝卧房奔去。

?

第134章 还好只是病了

床榻上的人,面无血色,像敷了妆粉一般,透着淡淡的青,只有眉目的两道弧扇还算清楚。说不清消瘦了多少斤两,但他躺在那里,身上盖着的被子就像未遮覆什么似的,铺在床上看不出起伏高低。

应是发热的原因,额头覆着一层细密的汗珠,散开的长发有几缕被浸湿,不安分地黏在他脸颊颈项间,惹厌得很,可他依旧像个瓷玉偶人,又僵又木。

十三眸光微闪,她伸出手指,轻轻点在寅初的眉心,凝神查探着。

湿寒闭遏,气机郁滞,血瘀之甚,寒凝内阻,是真的病得很重。

她叹了口气,

又不免松了口气。

还好,只是病了。

刚进来时,她先是闻到一股杂乱的阴息浊气,心弦立即被旋紧,等看见寅初的样子后,她险些以为自己又得去冥府要人了。

十三刚准备渡些灵力与他,余光一扫,发现跟进来的如意,她顿了下,开口嘱咐:“小丫头,莫要哭了,且去熬些米粥。”

如意怔怔地哽咽,“可是,哥他…”

“去吧,米粥软烂些才好。”十三的语气平静而笃定。

她这般不容置喙,倒叫如意安下心来,“嗯。”

看着人离去,合上房门,十三方才坐到床榻边,缓缓调度着灵力,为寅初疗愈。

……

昏昏沉沉,杳杳冥冥,似梦非梦,冰冷沉重的身子忽而流入一股暖意充盈,将那沉滞阻塞之处一点点疏通开来,寅初感到难以言喻地舒坦,畅快。

他以为自己正被旭日晒过的云毯裹着摇荡,软绵绵、轻飘飘,就连身上那股黏腻的湿寒感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清爽自在。

还有那阵阵熟悉的清冽气息,令他无比安心。

——抱歉,是我来迟了……

——无妨,你回来了就好……

即便是梦,若是她能回来,那也是个难得的好梦……

……

直到翌日清晨,寅初才有了苏醒的兆头。

恍惚间一丝温凉抚上额头,随后又滑向颈间,柔软舒适的抚慰,叫他忍不住伸手去捉对方,不想其离去。可对方似乎不这么想,只任他捉了那么一小会儿,就想要抽离。

两厢这么一挣扎,寅初便急得张开了眼,光亮渐入,一片模糊过后,是不似真实的倩影——神女侧坐,倾着身子,垂眸凝视着自己。

“醒了?”

几分空灵,几分清冷,是他思念成疾的声音,如此倒真将他唤醒了。

他望着她,目珠不错,瞳眸不移,“竟真的不是梦……”多日未开口,他的口齿都有些僵软。

十三眉头轻挑,“都日上三竿了,是梦也该醒了。”

说着,她将手抽出来,转而端起食盒里的清粥,搅动着,试探着温度,似乎觉得有些凉了,便将手心覆在碗盏边上,故技重施地加热。

粥是如意晨起时送来的,昨日寅初接受了灵力后睡得深沉,十三就让她先回了刘家。许是小丫头放心不下,一清早便又送来了熬得软烂的米粥。

此时的寅初彻底清明了,他撑着身子坐起来,四肢虽有些酸痛无力,但主导权却是归属自己的,他晓得定是她使了法子。

他的视线始终没离开十三,眼底的欣喜展露无遗,隐藏其中的,是无法倾吐情愫。

“何时回的?”

憋了半天就这么一句。

“巧了,在你将自己送去冥府报到前回来的。”她浅浅扬起唇角,风轻云淡的语气,连搅动羹匙的动作都那么平静。

寅初却从那对浅淡的金瞳里瞧出了凛意,他微微一滞,还未说什么,便听她接着道。

“乱葬岗收尸,暴雨里罚跪,你是觉得自己的命,又硬又长?”

不能说心虚胆怯,但寅初的确是脊背一紧,神色有些慌张,“我…事出有因,实在是…”

想要解释,可解释什么呢?他那个时候,的确是未顾及生死之事,且不说自虐式的罚跪,去战乱的前线收尸,便是无异于找死的行径,若非有天籁鸮相助,他怕是凶多吉少。

他那时,心中抱着侥幸,也抱着也许再也无法继续等她归来的遗憾。

即使还未同她明言,可自己有着那样的心思,却没能撑起与之相匹配的担当,如今面对她,自然心生惭愧。

“对不住,是我没思虑周全,叫你担忧了……”

十三看着他垂下的眼睑,薄薄的皮肉透出几条青紫脉络,瞳仁转动得有些不安,心中的那点恼意也化作叹息。

她已从如意的口中听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隐隐后怕,也很愧疚。

“是我回来迟了,说好要护你周全的。”却又一次食言……

寅初蓦地抬眼,见她脸上闪过不易察觉的懊恼,张了张口,“如是…”

十三没由他说下去,而是拿出个瓷瓶,在热好的粥碗里添了几滴荀兰甘露,随即舀了一勺米粥送到他嘴边,“

- 御宅屋 http://www.yuzhai.lif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