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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狐儿……

……

又过了会儿,淮娘实在精神不济,将令牌交予十三,简单叮嘱几句后,便随她自去了。

无论如何,狐狸也只好暂收令牌,担着谷主的名头出门,说也奇怪,再看这琼楼玉宇、灵泉空谷,竟不知不觉添了份底气。

十三出了木君宫,还在犹豫是否多待两日时,转头就瞥见一旁的槐木下伫立着的身影。

“曜叔!”

身长如松,高大矫健,不是黑曜又是谁。只见他执起随身的酒壶朝十三扬了扬,这头的狐狸便喜滋滋跟上去,也算是叔侄俩的默契了。

他们一前一后地来到了映月崖上的闻风亭,此处偏僻幽静,除了灵泉夜月,竹山翠壁,便没什么可观赏的,离宫阁内苑又远,所以平常不大有灵妖愿意跋涉前来,但却是黑曜的休憩宝地。

他最喜来这独酌,一待便是大半日,十三与他来过几次,倒是喜欢上了风过竹林的簌簌萧萧,足够送她入梦酣眠。

黑曜同往常一样,取些糕点茶果摆在十三面前,又单独为她倒了杯甜醴,狐狸知道,他接下来会倚坐在凭栏处,迎着清风,举壶…

十三:诶?不是举壶独酌吗?怎么坐下来盯着狐瞧?

“曜叔,可是有话要说?”她是有些诧异的,毕竟极少见对方有主动展露交谈的意愿。

黑曜垂眼打量着十三,看得很仔细,像是查验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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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她的询问,他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黑曜的长相深邃硬朗,但并不粗犷,反倒是五官样样精致。眉似长剑浓而不糙,长目舒展锐而不厉,一眼望来,熠然生辉。鼻挺唇薄,肤色偏深,胡须刮得很干净,点点青茬没在皮肉里,昭示着自己的存在。

一头短发刚刚到脖颈处,茂密黝黑,有些卷曲,发丝又粗又硬,看两边的鬓角即知。鬓角微长,与耳垂齐平,同样被打理得整洁服帖,倒为他平添了几分不羁。

他不大讲究衣着外饰,独喜深色的素衣劲装,唯一的装饰大概是额上戴着的金丝镶边雀青抹额,看不出什么材质,有着麻布的纹理,又没有那么轻薄通透,从未见他摘下过,也未见更换。抹额约莫两指余半的宽度,几乎遮了他整片额头,只留下眉眼上方的一点空隙。

也因此,将他神色中的犹豫衬得过于明显。

半晌才开口:“你近来,身体可觉有异?”

十三愣了愣,下意识回道:“长高了,没胖。”

黑曜:……

“…可有不妥之处?”他不经意敲了下酒壶,谨慎着措辞,“比如内里,识魂元神,可有不适?”

十三歪着头,注视着对方,意识到他在试探,也大概猜到他想问什么。但这件事就像是她的本能,即便她无条件信任琢玉谷的诸位,可依旧无法吐露,仿佛那是生来的禁制。

“狐很好,曜叔你不必担心。”这不算假话。

黑曜没有探究她给出的答案,转而问了别的问题,“你同那凡人的元神本尊,曾相识?”

“这个么,狐不晓得,狐的确没有这块记忆。”这是实话。

事实上,除了那些梦境碎片,她仍然只有这三百来岁的记忆。

“也许等狐报完恩就晓得了。”她补上一句。

黑曜却没再问什么,只那么端量她一番,便转身倚坐在凭栏上,同往常一般对山水独酌。

现下却是换十三旁观了。

她记忆里,黑曜从来是沉默寡言的,静悄悄来,静悄悄去,但琢玉谷中,十三敢说,没有谁会讨厌与他相处,即便得不到什么回应。这要有赖于他身上独特的气场——稳定,平和,沉寂。他就像是天生的守卫者,会为周身的一切筑起防护。他既像传说中的英雄战神,有种淡淡的悲壮感,似乎随时待命着,将为苍生赴死而战;又像潇洒儒雅的仙师墨客,会举着酒壶,邀日月星河共饮,以寄哀思。

时而阴郁,时而洒脱,矛盾杂糅成他独特的气韵,虽不晓其年岁几何,但十三每每观摩他,总会想象出许多故事,以及很长的岁月。长到看不到尽头的前尘,似乎撰写着卷卷传奇异闻,不晓得跨越了几多个沧海桑田。

也许他年少时,也曾劈风斩雷,驰战沙场,或是逐日追月,翻越山海。但无论如何,都不会是阴郁的,所以这一点,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烙下的印迹呢?

黑曜同淮娘一样,穿越了六界混战,见证过天地倾覆,这些都是十三从神史古籍中读过的变迁,但一定不是真正的记叙。

因为真相,往往是讳莫如深的,是让他和淮娘都避之不及的记忆。

十三不晓得黑曜为何会察觉出她的变化,但回想以往,黑曜似乎一开始便对她不同于其他兄姐,那可以说是偏爱。

一块稀世珍宝万载难遇,能被他拿来给自己做床榻;为她找来的灵石宝珠,从来都是有益修行的那种,非是独独观赏之用;她所食的填补根骨的灵植朱果,大都由他和二鸟采回……

所以淮娘和黑曜晓得她的身世?是从一开始就晓得,还是自西境王母那里探寻到的?又为何不同自己明说呢?

带着满腹的疑问,十三与黑曜道别,看着渐落的红日,她打算同谷中的几位兄姐浅叙几句便折返人界。

五子围近来不知去了何处游荡,自从她去了人界,便再未同他碰过面。那时听休言说五子围常去酆都找他,可眼下休言已入轮回,他总不至于跟去了吧?

十三觉得他们两个之间有些古怪,不晓得在搞什么鬼。

除了五子围,其余在谷中的,不是在闭关,就是在醉着,还有不想见她的——三从和七不悔。

原因么,一个怪她执意去人界报恩,一个怨她抢了谷主之位,十三觉得自己的确算不得冤枉,也就守着安分,没去惹火。

她转头去寻了八重,但碍于七不悔的关系,她只偷偷摸摸地在药室同温柔的八哥叙了片刻,讨了些灵药和荀兰糕便离开了。

最后,她才来到灵泉旁,同六爻见了一面。

“六哥,他…”

六爻挪动着龟壳,知道她想问什么,“他…很、很好,肉、肉身……有…灵性。”

十三早已适应了对方龟速的语速,听到这个回答,还是有些忍不住想潜入泉底去看看。

“你…若想…看、看看…也无妨。”六爻说。

“不了。”十三摇摇头,“他不在这。”

六爻看着耷拉下来的狐耳,不晓得她为何突然落寞,“幺幺…”

十三却忽然道:“六哥,你可帮我替人崽卜一卦否?”

她是知道寅初的一生大致是清贫安顺的,白不解同她提过几句,但心里仍有些不安,毕竟她的出现对他而言从来都是充满变数的,就像上一世。所以思来想去,她还是想向六爻求一卦。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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