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畏,也替自己可惜,可惜这般贤才不是自家的幕宾僚属。
……
继那日之后,须眉又来相叙几次,而后便没再出现,寅初推测他大抵是离开此地去江对岸面圣了。
再见时,已过了数月。那次须眉并没有滞留太久,与寅初短暂的叙话中,也仅仅提及了‘小龙王’的处境并不乐观,且对方也并非全然信任老龟,这一点,老龟亦然。
寅初对此理解为,小龙王的信任出于无可奈何,老龟的信任出于谋求生机,二者本质上是同类同质。
苏门本非高门显户,只能算是儒学旧族,但与其他流民军团相比,已是不甚显达的清流。苏公轻装简行地过江面圣,往返淝庐与新都,同时不忘与屯驻在金峄山的苏家军保持紧密联系。而从其口中得知,睿帝将太子托于他,这亦是给予他的最大信任。他们两君臣,不算毫无保留,但的确倾尽诚意了。
彼时,须眉言语间的深意
,让寅初听得出这位雄鹰老者心底的谋算不止三五眼。
没多久,对方便离开了愼县,他也是后来从外来旁听的学子口中得知,苏公不喜入都,专搞基建经营,不是建城,就是修路,航运陆路全不放过,折腾一通却也不如安相动动嘴皮子得的好处多。
寅初闻之,但笑不语。
?
第129章 等我
粗略算算,他二人距上次相见,已时隔一年之久。
老者不同于以往,面色沉肃凝重许多,这让寅初也不免谨慎几分,那久违的不安似乎也在隐隐作祟。
“还记得小龙王的故事吗?”须眉问。
“印象颇深。”寅初手中握着直钩无饵的鱼竿,回道。
“呵,”须眉哂笑,抬手后移着斗笠,语气里多了分嘲意,“也算值得了,他这一世平庸却不安稳,尽力维持这般局面已属不易,总好过小龙太子甫一登位便陷杀局。”
寅初听得出他的弦外之音,并没有接话。
这一年,安侯反,睿帝忧愤而薨,太子继位,迎接他的是内患外侵,面对此种困境,他手中却只有先帝留下的一张牌——苏公。
早先称病辞任的苏公,不久前,再一次被加授兖州刺史,领军将军,镇守淝庐,捍卫新周门户。
眼下他出现在这里,大概是为回京领旨,思及此,寅初总觉事有异象,不由沉了眉目。
“若是杀局,老先生以为,该当如何破?”
须眉略感惊讶,似乎没料到寅初会先问出口。
“如何破啊……”他看向水雾蒙蒙的湖面,语气似自言浅叹,“其实支持蝦魁夺位的并不多,就连他同族中亦不乏反对者,当然,蟹丞依旧是保持中立,沉默以对。老龟晓得蝦魁将军必反,却没想到他会一意孤行,全然不顾小龙王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将其逼迫至死,三七还未过,便又起兵攻上。老龟固然想辅佐龙太子在这场斗争的漩涡中挣脱,却如头悬利刃,举步维艰。”
须知此时,那些门阀士族虽不赞同安侯夺位之举,但也谈不上与新帝是一条心,因为大家都在等第一个叛乱的贼子出手,那样的话,后来者便可打着讨伐逆贼的名号为先帝复仇,再将自家择选的、拥有正统血脉的傀儡推上王位,自然,便成了一等功臣,又一个‘安氏’。
“……所以龙太子只能依靠老龟这般,出身不算显赫,却手握一众拥趸的散将们。老龟一直清楚,他们这类游兵散将,鱼龙混杂,一步步从外海之敌的血盆巨口中厮杀出来,个顶个不好管教,也不好使唤,但的确是龙太子眼下唯一能支配的兵力了,毕竟小龙王也已经对其考验多年了。”须眉言道。
寅初:“老龟与小龙王,虽境地相同,但身处两端,自是需要时间磨合。”
杂兵散将虽能用,但也因非正规,内里多暴桀之辈,跋扈专横,奸杀掳掠,无恶不作。苏公有信仰学识,对手下的兵卒管教也算有方,但杀人越货之事不能说完全没有,至少可控,有时遇特殊情况,为保己方利益,杀戮也是出路。
从前睿帝不愿苏家军过江入京也是出于顾虑,苏公欣然接受。对于这谨慎精明的老头而言,他原也不想带兵过境,一着不慎,说不定就是拱手送人了。
相互防备,相互猜忌,哪怕只有一点,在面对敌人时,都似一盘散沙,所以也难怪这么久都未能牵制住安侯,如今,形势所迫,如若再僵持下去,恐怕有十倍于对方的兵力,也难保江山。
须眉明白对方所言外之意,但他也有他的顾虑。
“老龟的确有意迈出一步,只是眼下形势更为复杂,他的举动,很可能让原本处于观望中的几方族系筑起防范,蟹丞也会忌惮,那他岂不是面临以一敌十的局面了?”
“怎会是一?”寅初挑眉,眼尾的余光露出了然之色。
“滑头小子,啧,”须眉撇撇嘴,乜乜眼,晓得对方是猜到了他的打算,不由得哼声,“你可当那拉拢是容易事?杂兵散将个个跋扈,以私利为重。”
“重利更好,有奖赏,便有勇夫。”寅初耸耸肩,稍作一顿,继而直言道,“只是老龟自己难有利。”
须眉:“何出此言?”
寅初:“诚之一字,自古好用——以诚表忠,以诚表义,以诚示弱,不为而为,无权即是有权。”
须眉执竿的手微微一沉,凝目而思,这是叫他推功辞名?
的确,若他的风头盖过那几个流民军团将领,势必会引起不满,也不利于谋求合作,更别提共赢了,再者,他更不能在此等关键时刻引安相提防忌惮,毕竟还得指望对方‘背叛’手足同胞呢。
此番若能平乱,自然是好事,但也并非没有风险,流民军与朝廷相携,究竟是引狼入室还是卸磨杀驴,尚未可知。
“只怕是,狡兔死,走狗烹啊……”须眉喟叹。
寅初淡然反问:“可用便可存,莫可用便无存,一味退守,难道就可得长久?”
须眉默然思忖,半晌后,才沉吟道:“也罢,顺势而为,既躲不过这结局,那不如先投诚表忠,也好为身后一众战士谋条后路。”
这句话没提老龟,也没有戳破主角是谁,不知有意无意,但寅初适时甩竿,硬装无知无觉。
须眉:……
……
一老一少就这么守着湖岸聊了半日,直待云霞渐染,日灼青天,才起身道别。
看着须眉拾竿的侧影,寅初心底那阵莫有来的不安再度涌现,说不上为什么,他有种预感,须眉此行,要比他设想得还要凶险几分。思及此,他面向欲将离去的老者,神色转而凝肃,迟疑开口:“家师曾有一语,今恕晚辈僭越,想借来予老先生送行——谦退保身,中庸大道,宠辱不过云烟,遇险亦能禳之…”言罢,他拱手抬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