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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一道巨大的裂痕划穿了地面,陡峭无比。
深谷的尽头,一座沉寂已久的废墟遗址若隐若现。
也许是某位尊神魔祖的故居,被腥风血雨剥蚀过的残垣仍能看出曾几何时的画栋雕梁,丹楹刻桷。而今,这广阙宫阁在不变的光亮下显得斑驳而苍凉,像是经历过一场惊天动地的激战,断壁借着有限的光投下幽冥残影。
影影绰绰刚好遮住了废墟中的祭坛。
只见祭坛上插满了锈迹斑斑的铁钉,散发着刺鼻的血腥煞气。四周尚能辨出曾经布下的符文图案,以及符文上镇着的布满青苔的异兽石像。
说不上的压抑诡谲。
看不见的境域里,回荡着无名无状的威压,仿佛有什么会随时苏醒般,每一个触摸、每一声脚步都恐成为唤醒它的暗语。
但并不会。
至少,洛情在这里隐匿了三百来年,都没见什么沉眠已久却仍流转生息的存在。
识海中,某种牵引蠢蠢而动,像是在回应着谁的召唤。
是她,她回来了…
洛情蓦然睁开的灰眸,恍惚又怔忡,犹如蒙上了一层晨雾,很快便会凝结成露珠似的,却无论如何都遮不住眸底绽放的期冀。
“犀燃,她终于回来了!”
他的声音极轻,轻得发颤。
灵光忽闪,一袭红装墨甲的犀燃现身,悄然无息地站在洛情身侧,冰雕似的冷颜微微扬起,看向被星辰掩住的日月暮影——那片云霞似是一闪而过的凤翼。
半阖半启的长瞳忽明忽暗,叫人辨不出情绪,也看不出期许。
“嗯,该回了。”
……
天空漆黑如墨,却诡异地充斥着星辰之力;日与月当空遥望,却看上去既苍凉又孤寂。
与虚空相映的大地,辨不出真实本色,树木参差错落生长,枝叶间闪过青灰的萤光,散发着奇特的气息,说不上香甜还是腐朽;植被的形态怪异诡谲,似在血雾中无声调整着攻击弧度,偶有赤色花苞缓缓绽开,说不上诱惑还是威胁……
溪流水泽分布得也毫无规律,肆意横截,汩汩潺潺,寻不见源头。水面常常漂浮着些辨不出种类的碎琼片,色泽鲜嫩,极是绚丽,随着水流攒动时,有种凌乱的美……
也有些恐怖,看久了,会误以为这死地的一切都是活的,就连空气中弥漫着的血雾浊息,仿佛都是活的,都会呼吸。
这诡异之界,即是魔域。
而眼前这处,唤作不流城,算是魔域之东较为安逸祥和的地界。
一眼望去,熔岩魔窟,姽渊深谷,迷宫般的塔楼高阁,辨不出是古刹还是宫殿。雕琢得或精美,或离奇,还有些肆意妄为。
谈不上错落有致,但很符合魔族自我且任性的本质。
洛情是这么理解的,至少他所见的魔族,既有序又无序。
阴冷寒湿的浊雾,带着血腥味道,这是与天地灵炁完全相悖的存在,此两者好比阴阳,一清一浊。
换句话说,浊息本就存在,天地间有精华灵炁,就一定有浑浊之息,皆从混沌而出,也终归至混沌。
所以世间有神、仙、灵,自然便有魑、魅、魔。
从前洛情和玄墨一同跟着凌霄修行时,时常听他讲说魔族是仙班的死对头,因其不甘窝在瘴气浊息的魔域,便妄图攻夺仙界,占有那片灵炁天泽。
现在看来,双方是死对头不假,但觊觎仙泽灵炁就纯属胡扯了。
修炼体系不同,生存仰赖不同,魔域的浊息对于魔族而言,就等同于仙界的灵泽之于仙修、冥界的阴气之于鬼魂、而天灵二族向往天地之精一样。神仙灵许还能互通有无,可若是叫魑魅魍魉、邪魔鬼怪往灵泽精纯之地长居,或是叫神仙灵在地界魔域住上百八十年,但凡修为低一些,都是奔着玩命去的。
对于魔族来讲,灵炁是废物,需得‘净化’成浊息才可吸食。
这是洛情成魔之后,才晓得的事实。
至于凌霄口中的妄图侵占,洛情想,那大体上就是个‘齐楚之争’,没谁真的占理,都是开疆扩土罢了。
也许是魔域没有白天与黑夜之分的缘故,洛情觉得自己这三百年一直处在混沌当中,像是一场持久而孤寂的梦……修炼和回忆,几乎占据了所有。
但好在,她回来了,他终于可以带着他这条卑劣的残命去寻她了。
洛情脸上的雀跃,是从未有过的,渴望与殷切到了极致,灰瞳璨比星辰,眸底的痴狂却像极了瘾蛊。
犀燃面色淡淡地注视着他的起伏亢奋,若有所思,却未再语。
?
第110章 这纨绔是谁?!
“诶诶诶!松手松手!开门迎客,你这怎么还撵上人了?!”
赌坊前,一个富家子打扮的少年,同他的贴身小厮,被几个彪壮的汉子架着双臂提溜着扔…
咳…请了出去。
往来的行人不约而同地驻足,等待观赏免费的热闹。
少年气不过,不顾被扯乱的衣襟,执意要重入赌坊,“没得道理!给小爷闪开!”
口气不小,人不怎么顶用,叫守门的壮汉抱臂拦住,又给推了出去。
“少爷、要不算了吧…”一旁的小厮匆忙将人拉住,怯生生劝解着。
“算什么算!小爷是赢家,一没出千、二没欠银,凭什么不许我继续玩了?!”少年横眉竖目,一张清秀的脸生生被他扭出些凶狠相。
“可是…”小厮还想说些什么,抬眼却见一人不紧不慢地从赌坊里走出来。
守门的壮汉不约而同地散开,退至两侧。
来人身着一袭银锭纹的墨青锦袍,面皮冷肃,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两鬓已现霜白。这正是赌坊的坊管——余主事。
“晏小公子,”他朝一脸愤慨的少年缓缓开口,“便莫要为难我们这小本生意了,您再玩下去,我这极乐庄就要改名为生悲斋了。”虽语气温和,略带央哄之味,但面上的表情却是淡淡,且不容抗拒,“您这一身的赌技,不如去寻几间大庙转转,怎好每次来便带走我这小龛小院一整月的盈利?”
晏缇屾努努嘴,心想这老东西净会睁眼说瞎话,谁不知他极乐庄是这邕城最大的赌坊了,还什么小龛小院!挤对谁呢?他堂堂首富之子又不是缺钱来赌坊占便宜来了,不过是爱玩两把,不想这店家恁般小气!
余主事轻笑两声,像是看穿了他心中所想,神色依旧平淡,“是啊,在首富公子面前,我们这小赌庄如何也上不得台面的,所以,公子还是请回吧。”
晏缇屾涨红了面皮,“岂有此理,你们就是输不起!别以为小爷看不出来,张张台子除了小爷自己全是你们的托儿!老千出成你这般,根本就是个黑店!”
余主事不为所动,“那就更要感叹小公子的赌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