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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难以置信这遽然突变,无视身边的混乱,茫然而仓皇地纵马上前,可失了心神的他,频频挥空马鞭,连脚蹬都没能踩住,像是完全忘记了如何驭马,晃着身狼狈地摔落马背,他毫不所觉,摸爬着起身,跌跌撞撞奔向兄长……

仰面坠落的时候,楚权忽而想起今晨出发前,自己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将那枚元慧赠予的护身符放在了营帐中。

因为十分珍视,他担心狩猎驰骋时会不慎遗失,却不承想……

命运无常亦无解,但不变的是,该付出的代价,是一定躲不掉的。

楚权的上半身被楚豫圈抱在怀中,他能感觉到周围的混乱,也能感受到楚豫胸口的起伏和震颤,他猜得出,小十六定是满脸惊恐,甚至会怕得直哭,可他除了自己滞涩的喘息声,什么都听不见。

眼前是往昔走马,再次览阅一生,只不过这一次,与曾在虚境中看到的不同,没有宿命因果,仅是他此生的铭心刻骨与无法割舍的种种…

此时的楚豫,惊慌得失了分寸,无助地颤抖着:“九哥,你坚持一下,没事的,御医就快赶来了,一定没事的,这就是一点点小伤……九哥…”楚豫不敢看那涌着腥浓黑血的伤口,这番话与其是安抚楚权,不如说是欺骗自己。

今日的狩猎,楚权为了同楚豫来一场久违的兄弟间推心置腹的交流,并未带太多人,只着令一小队侍卫随行,近侍和御医偏偏是一个没带。

所以眼下除去请御医、追捕刺客而离开的几名御前侍卫,剩下的寥寥几人全部跪身在侧,束手无策,天子正中心口的箭矢上明显涂了毒药,护驾不力的罪责他们是躲不过的,此刻是既悲痛,又绝望,且要提防刺客再次来袭。

楚权努力地想让自己清醒过来,挣扎过后,终于,他眼前的光景换回到现实,勉强辨认出,面前的这个面色青白,挂满泪痕,双眼充血的狼狈相,是弟弟楚豫无疑。

他的视角中,恍惚看见对方正张嘴一开一合地说着什么,可他实在无力辨认,强撑着伸出手,提起最后一丝力气,喉咙中顿时喷涌出浓稠的腥甜,他含混着开口:“护、好…替我…她…南、楚……”

只此一句,再无他言。

有遗有憾,有离有散,无法避免,可他也并没想象中那般遗憾,恍惚杳冥,皆为造化……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这一世,如此,也好…

抬至半空的手臂,重重垂落,一代帝王,至此陨落。

可这又如何?

世间还是世间,人,还是人……

“九哥——”

眼下这一处,只余楚豫的悲恸欲绝。

疯涨了一整日的浊幕乌云,终究没能承载得了内里翻滚挣扎的冰晶,降下寒凉彻骨的碎琼。

远处,苍山负雪,明烛天南,任哀鸣如何响彻,亦不受半分惊扰……

……

与此同时——

奉先寺的一尘堂内,正闭目冥坐的元慧,忽感灵台大震,随之而来的是经脉逆流,气血鼓沸,他猛地喷吐出一口赤中带金的精血。

伴随着粗重的喘息,那双浑浊的双目,望向满布阴霾低垂压顶的天幕。

同样预感不祥的未了,虽然无法像元慧这般清楚明晰,但多半推测出天子恐遭遇险,当他赶来一尘堂时,看到衣襟沾染着新鲜血迹的元慧,惊得恍了神,即刻疾步上前,“师父出了何事?您受伤了?”

回答他的,是元慧的怅然叹息,“阿弥陀佛,凡人终究是凡人,岂可妄想同老天讨价还价呢?原是老衲错了啊……”

天意难违,又该当如何?

……

鸾鸣殿的寝宫内,地龙的炭火烧得恰到好处,室内烘得暖意十足,又不会干燥难耐。

金丝楠木的摇床上,小太子睡得正酣甜,苻氏身上披着柔软的裘毯,倚靠在摇床旁的榻椅中,手里一穿一挑地绣着一只憨态可掬的小老虎,看那样式,该是给婴孩准备的肚兜。

苻氏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时而探头瞧一眼熟睡的儿子,时而又蹙眉往窗外张望着,就这么三心二意的,果真一个不留神,便被尖细的绣针刺破了手指。

“嘶—!”

她赶忙将手指含入口中,却来不及阻止血珠滴落,她低头看着那被血迹浸污了的地方,正巧是老虎的胸口处,心中顿时涌起莫名的不安来。

也说不上为什么,这两日她总是心神不宁,夜里也时常惊醒。

莫不是年纪大了,生产留下的病症?

正胡思乱想着,便见侍女神色慌张地冲了进来。

苻氏赶忙止住对方,“嘘!”她眉心轻蹙着,“何事这般慌张?”

跟了自己多年的侍女,一向举止得宜,冷静从容,如今却慌张得失态,这让苻氏不觉心中一紧。

侍女忽然俯身叩倒在地,再抬首时,惨白的一张脸,浑身颤抖着,哽咽出声:“娘娘,圣上他…遇刺了……”

苻氏呆滞地看着侍女一张一合的嘴巴,却恍若陷入了幻境,耳边什么都听不见。

摇床上的小太子,忽然惊醒,啼哭不止,声音震彻肺腑,可无论他多努力,都唤不来母妃的注意。

第82章 咎由自取

楚膺禄早在冬狩的半月前便做好了他的‘狩猎’计划,他与暗卫藏身于荆棘密布的丛林之中,远远窥望着楚权和楚豫兄弟二人的悠然狩猎。

作为亲王皇族,他对这围场的环境再熟悉不过了,无论狩猎的路径如何随机变动,此处麋鹿林都是必经之地。

刺杀的时机,逃走的路径,是事成后直取东宫,还是失败后逃去域外,无论哪种退路,他统统做好了计划。

其实这次行动,原本不需要他亲自前来,虽说服用了绪智给的补身丹,但他并没恢复如何,行动尚未能自如,就连独自骑马都不成,只能与护卫同骑而行。

但他实在放心不下,说什么都要亲见天子丧命才能心安,且倘若行刺失败,他亦可即刻撤退逃往西域。

此刻,接头的援兵正在山脚峡谷处等待他进退的讯号。

为了行动的顺利,楚玮特将自己精心培养的暗卫队借出,随他行动。

楚膺禄侧目看着身边稚气还未褪尽的胡安,竟想不到这俊俏精致的小仆从居然是暗卫之一,且轻功骑术一流,楚玮能将此人派来保护自己,那他对自己,必然是忠心的。

他这般得意地想着,收回视线,转而抬眼望向被阴霾遮掩着的夕落日暮。

终于,在楚权射中了一头麋鹿时——

楚膺禄远远望着天子在一众人欢呼簇拥下露出的开怀畅意,冷笑着发出了行动的指令。

淬了剧毒的乌铁寒矢,破风而出,毫不留情地穿透了天子的胸口。

他满意地看见楚权蓦然由乐生悲,那双锐眼隼眸中皆是难以置信,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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