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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一个深居简出的病秧子也难以指望培养出什么伯埙仲篪。以至于有些年幼的弟弟，他甚至都未曾见过，更别提交厚一说。
眼看着大家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说不羡慕，那是假话。
但比起羡慕他们的亲近，不如说羡慕他们的力壮康健。
因为体弱难行，入寺时也只有他被特许带了近侍照料着，独居一间禅房，而其他的皇子便如同真正的修行一般，需得睡在通房，事事躬亲。
这便让他与他们的距离更远了几分。
寺中居所到底不如王府宫阁那般，禅房的墙体十分单薄，又无锦衣棉褥，对他来说，实在寒凉难耐。
他夜里总是咳得睡不安稳，便索性披上裘衣大氅，独自出去散步，直至走累了，累到能忽略闹人的咳意也抵不住困意时，才会再回房睡觉。
为期百日的清修，过得不紧不慢，至少于他是平淡如水，未觉新鲜与否。
也就是离寺前的那夜，倒让他尝出些别的味道。
那夜，他如往常一样出来散步。
寺里的宁静，连空气都清透了几分，想着这般宁静也不知何时才能再体会到，他有些留恋，不知不觉走得久了些，竟走到了他们日常早晚诵经的大殿，正想着绕过石径进殿瞧瞧，便见两个和尚从殿中走出来。
那是悟净和悟凡两位禅师。
远远看去，二人合力抬着个长案几，案几的中间有一层凹陷的中槽，里面呈放着一排灯盏，他认得出，那灯盏正是入寺时，寺主元慧让他们亲手点燃的本命长明灯。
悟净和悟凡给他的印象，一直是沉静温和的，可此时二人面目皆是严肃凝重， 让原本准备上前的他，没由来得止住了脚步。
而接下来二人的对话，更是让他难以现身。
悟净：“如今这结果，也不知寺主要如何回禀圣上。”
悟凡：“该如何便如何，寺主是不会隐瞒的。只不过，此事该以何种方式言明，需得好生斟酌番。”
悟净：“这我晓得，否则他老人家也不会这时辰还在殿中，守着佛祖苦思冥想…”说着，他低头看了眼案几槽内的灯盏，叹了口气，“唉，还真是天意难料，好好的，偏就两盏灯都出现了紫气，还选中了九殿下和十六殿下一对同胞兄弟。平日里瞧着，兄弟二人感情极是深厚，但愿这往后，别生出嫌隙才好。”
悟凡：“师兄！谨言慎行！这岂是你我能讨论的！”
被训斥了的悟净，努了努嘴，自知惭愧，赶忙认错：“晓得晓得，一时不慎，犯了口业。”
楚玮望着渐渐走远的二人，半晌后，才缓缓踱步离开。
以他的心智，自然是听懂了悟凡二人的对话，虽然不能完全肯定，但他至少猜得出这本命灯并非用来祈福的，而是与立储有莫大关系。
很快，他的猜测便得到了证实。
从奉先寺结束清修不久后，九皇子楚权便被立为太子。然而那夜他的确听到了两盏紫气旋绕的命灯，这应是表明天意择选了两位储君，想来父皇选择了更为年长的那位，或者是寺主元慧隐瞒了什么……
其实不管择谁为储君，于他而言都不重要。别说天意没选择他，就算选了，他对那把椅子也毫不感兴趣。
被束缚在高位上的天子总是自以为真的能俯瞰万民，操纵一切，却不知自己才是那个被推上高台独自唱戏的傀儡。
楚玮渴望的，是众人皆有，独他残缺的康健……
渴望令人心发狂的驰骋畋猎……渴望冬寒夏暖的真实温度，乘着四季风雨，恣意潇洒……渴望换掉手中苦的发酸的汤药，盛满香甜醇厚的玉酿……
只不过渴望，却不可求罢了。
……
原本这件事，他也并未放在心上许久，如若不是今日绪智的话，他可能永远不会忆起那夜的所见所闻。
想想看，也许天意没有放弃他，让他知晓这件事，难道不就是变相给他提供了机会？
操纵偶人的机会，其实也不错。
绪智看着若有所思的逸轩王，他很确定，对方眼底涌现的是诡异的亢奋。
黄珀面具下，他的右眼突突跳了数下，一种不好的预感盘旋在心头，迟迟不散……
第75章 了却，重启
玉峰寺的事，爆发得突然而彻底，南楚上下，对藏匿在寺院中的骇人罪行瞠目震惊，而原本身处苦海却一直不得解脱的白徒们，终于借此机会，揭竿起义，发疯似的反扑报复。
曾经虔诚的信徒们，如今得见寺院藏匿的秽浊，信念在转瞬间崩塌殆尽。众人不禁怀疑，所谓佛祖神仙的慈悲究竟是真的包容一切能容万物，还是压根就善恶不分，冷眼观世？
一时间，南楚的寺院道观受万人指摘，香客骤减，从前的人山人海，如今的门可罗雀，好不凄凉。
朝廷撤销了佛寺的优待，自然也收回了所有的附属庄园，遣散了众多奴仆，那些白徒养女，或回归乡野耕田，或从军出征，经此番，百姓倒也看清，借由寺院庇护而逃避赋税徭役是行不通的，不过是从一处龙潭跳入另一处虎穴罢了，真正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是朝廷，是圣主明君。
……
……
此时，太初山北的峰顶，绪智单腿盘趺坐，身下的青石传来甚合他心意的滑腻湿寒，使得原本那些个烦躁心绪渐渐收整平复。
“呼——”
随着一声悠长吁叹，将面上覆着的黄珀面具震出嗡嗡回声。
那漂亮又讨厌的病秧子王爷，果真难相与，又将件闹人事甩给他。
不难，却大逆不道……他摸了摸脸上的面具，也不知这宝贝能否扛得住此等业力的反噬。
绪智自认游历数百年，见过不少人间的你争我夺，尔虞我诈，以往他多是隐在暗处行事，也不觉如何。可如今为取佛骨，不得不深入俗尘欲海，却不想头一次下海便遇上这么一群心眼子多到让他咋舌的小王八蛋们。
他向来是谨慎小心的，恩人还没寻到，他可不想白白栽在这里。
……
正郁郁恹恹着，便见一红一青两团影子倏然而至，红娇和青木缓缓现身，停落在青石前，俯首行礼。
“见过恩公。”
绪智单手托着腮，无精打采地应着：“来啦。”
青木：“小人还未及向恩公致谢，托恩公的福，小人夫妇才得以报仇雪恨，如
今，埋在这具躯壳中的宿怨终是散了…大恩无以为报，我夫妇只要尚存一息，也定任凭恩公差遣！”说着，他拉着红娇再度朝绪智叩拜了下去。
绪智摆摆手，“没什么，早已说明，救你们是为我自身积功累德，至于助你们报仇…这里头原也有我的私心在，权当顺手了。”
事实确是如此，清泉已经无用，原本那俩腹黑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