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萦绕运泽的楚权,未了选择压下心底那份犹疑。

灯影曼曼,碎波潺潺,雾未散尽,依旧微寒。

……

……

“哦?当真?”

紫玉罗汉榻上,逸轩王楚玮正倚靠在隐枕上闭目小憩。软锦玉衣微敞,乌发青丝垂落,几分轻佻地滑过玉肌。

听到内侍呈报上来的消息,他薄唇微微挑起,鼻腔若有似无地哼笑了声,随即缓缓睁开眼,天生的含情眸,钩子似的让人恍神。

内侍胡安手脚麻利地上前扶起逸轩王,将松软靠垫放置他身后,口中还不忘回答主子的提问,“真的不能再真了,确实给了!暗卫说太子殿下亲自带人进了白石塔禁地,约莫一个多时辰才出来,太子殿下神情别提多怡然了,那个赵常双手毕恭毕敬得捧着一个锦匣,反倒是奉先寺的那群和尚一个个垂头耷脑,那叫一个心不甘情不愿。”

胡安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明明是听来的消息,却愣是说得像亲眼瞧见了似的。

少年明眸皓齿,圆润白皙的脸还未褪去稚嫩,但檀郎之色已是初露,随着他表情变化,左颊处的梨涡生动地跳跃着,忽浅忽深,乍隐乍现。

这逸轩王号称南楚第一公子,除了自身风华无匹之外,对旁人外貌也挑剔得很,因此这近身伺候的下人无一不秀丽端正。

“要奴才说这太子殿下也是忒心急了些,昨儿个傍晚奉先寺才派人去东宫送信。太子虽嘴上说要让钦天监择吉日吉时迎圣物,可送信的和尚前脚刚走,这东宫的人就称佛祖护佑,恰逢今日便是大吉,当真是怕到嘴的肉再飞了!”

胡安嘴碎,手也没停下,拿来薄绒毛毯给楚玮披上,转身又将泡好的茶端到榻几上,“上次祈福法会,若是没有主子您的主意,想来太子和十六殿下如何也要不到这舍利圣物,要小奴说,他们合该来好生谢您才是。”

楚玮懒挑眉,少年的聒噪也不知他听取了多少,总之面上是无甚反应,也不曾开口阻止,纵着对方喋喋不休,直到胡安收了声,他才不咸不淡地开口:“真是无趣,这奉先寺的和尚也是顶没用了,竟这般轻易妥……差人去玉峰寺告诉皇叔一声吧。”

这圣物,总归要物尽其用得好。

“奴这就去。”胡安领命退下。

楚玮端起案几上的佛茗,轻嗅着茶香,任茶雾氤氲了双睫,遮住了眼底的谋绪。

第19章 恍恍惚惚已三载

苍穹空寂湛蓝,却似罩着一层薄纱幔帐,悠远高深。

十三不知自己为何又身困在这不算陌生却不知其所在的密林深处,只得茫然穿梭其中。

一阵凉风徐徐而袭,草木摇曳,绿荫垂落,密林更显幽寂,仿若一处无人秘境。

倏然间,一声狐啸悲鸣响彻深林古径,参天林木之中似有蜃境重叠,十三循声望去,一只破碎不堪的九尾墨狐自虚空坠下,泣血金瞳穿过迷雾,凝视着几步之遥的十三,噙满怨憎不甘……

为何这般……

你,究竟是谁……

……

哐当——

“如是?”未了听到响声进来时,见狐狸裹着被褥跌落在床边的脚榻上,正晕晕乎乎不知今夕何夕,只是眼里的余悸还未散净。

他竟不知该不该笑,

以至于到了嘴边的关切不免染上几许古怪的音色。

“这是做了噩梦?”

十三耸着狐耳,模样困顿又委屈,“狐摔忘了。”

“咳咳——”未了清了清嗓子,压下笑意,“嗯,既醒了便起身吧,你这狐儿总是这般贪睡懒散,怪不得用了几年的时间才养好内伤。”如此还是悟明师伯左一本秘籍右一本心法堆出来的结果。

狐狸眯眼看着眼前弹指间已初入少年的未了,眉目似画,凝脂点漆,实在赏心悦目,可偏偏说出十分讨狐厌的话。

“小秃头,你当要感谢自己生了副好皮囊,不然早就被狐拆吃入腹了!”

待你长得再大些,养肥了狐再动口,哼哼!

未了闻言不甚在意,毕竟这话他这些年可没少听,什么‘逼狐开荤’、‘狐定要吃了你’、‘不要以为长得俊狐就会心软,不吃你是因为狐还不饿’等等诸如此类的狐言狐语,想不习惯都难。

他动作熟练地收拾着床榻,嘴上随意地迎合着,“是,是,还得感谢我狐慈悲之心。”说罢也未去理会仍气鼓鼓赖在脚榻上不肯起身的狐狸,径自走到窗边推开木窗。

夹杂着阵阵竹香的清风婉贯而入,吹散了一室的困顿。

夏尽秋去,春事且休,风光流转间逡巡一年又一年,恍惚已过三载,眼下,又到了水泛金卮雨绵时。

十三耳尖一耸,嗅着拂面而来的湿意,“昨夜下雨了?”

“拂晓时下了小半个时辰便停了。”少年用棉布巾擦拭着顺着窗沿浸入的雨水,左手扶着右手袍袖,露出白净的手腕,借着暖阳瞧上一瞧,似透明玉瓷般。

未了抬首,不经意间望向那巍峨矗立的白石塔,雨露润泽过的琉璃瓦片,被阳光映出一片璀璨。

而塔顶内那间迷阵多变的密阁,此刻仍旧静静藏守着圣物舍利,不再空置。

……

没错,‘完璧归赵’的承诺确是兑现了。

当年舍利子并未达成‘众人’所期,天子沉疴难愈,终是没有熬过次年的春二月。

嘉禾三十九年,帝轰,太子楚权毫无争议的继位,次第改年号兴安,追封先帝为孝帝,庙号太宗。

同年,新帝便在祭天时,亲自将圣物舍利送还回了奉先寺,兑现当年的金口玉言。

这一借一还的举动并未引出什么大波澜,随祀的朝臣只知当日这位新帝与国师元慧于一尘堂内阖门彻谈了近三个时辰,直至华灯初映,暮已坠辰,冕服加身的楚权才推门跨步而出。

帝眉宇舒展,面容平静,神色间是身为上位王者特有的倨傲,眼底却是让人看不清猜不透的深意。他身后随行而出的元慧,亦是沉静若水,以至于没有任何端倪能予人推敲。

谁都不知晓当日二人的谈话内容,更不知双方达成了什么协议。

但那些纷纷猜测——向来不信奉佛道之流的新帝上任后必会有些针对之举——的人,本来抱着看好戏的姿态观望,却没等到想要的热闹。

楚权初掌权的这两年,并未发布任何关于佛道的诏令,即没扼杀也没奉持,全然无为之态。表面上看这局势没什么变化,只是天子不说,奉先寺却不能不做。

元慧先是请辞国师一职,并谏言废除此位,无须设立,然而却被天子驳回了,并称因由早在上次的畅谈中与其尽数探讨过了,让他莫再提此事。

元慧也只好作罢,不过却表示年事已高,修为有限,难以占测天机,而圣子未了尚且年幼,虽仰赖天赋,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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