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80
禁卫,将视线落回宋携青身上,问:“你没意见吧?若留活口,届时一拷问,严刑之下必会供出你我,眼下处理干净了,好一并推给梅怜卿。”
言罢,他语气转淡:“反正……若此一败,我这大舅哥是活不成了。”
宋携青垂眼,只淡应一声。
家仆粗略一数竟有几十众,出鞘补刀无不是利落果决,毫不迟疑,若非私养的死士,便只能是佯作家仆的黎家旧部。
二人不再多言,齐齐翻身上马,驶入宫门,直至并肩穿过二门,黎清让忽而勒马顿住,宋携青也随之停下。
宫中渐起骚动,想来是有人已发觉宫门之变,抑或是……梅怜卿开始动作了。
黎清让遥遥朝太医署的方向一望,转而一觑宋携青,“帝师今夜入宫,是为……”
宋携青面色无波,回道:“侯爷与梅尚书所图为何,我便为何。”
此言一出,意思也就明了了,此人竟已洞清梅怜卿身后之人,只是黎清让却不知他是从何探得的?梅怜卿曾拉拢宋琅,因此,他知梅怜卿欲行宫变倒不足为奇,猜出是在今夜更是不意外,毕竟近一半的朝臣皆应邀赴了黎府的喜宴,眼下仍醉在酒桌上起不来呢,加之梅怜卿前些时日才与阿吟断绝兄妹之谊,闹得京都无人不知,他黎清让又马不停蹄地求娶阿吟,借大婚广邀朝臣……再没有比今夜更合适的良机了。
“这可不同……你是为淮城才在意那人的死活,若他活着,你便顺手扶一把,若死了……你自可施施然转投他人……”黎清让一扯马缰,似笑非笑道:“嘛,不过……至少眼下,你与我们的目的暂且一致,算是自己人了。”
宋携青一听,一贯淡漠的神色扬起一丝笑,“自己人?侯爷指的是……你同梅怜卿亦是自己人么?”
他意味不明地轻嗤一声:“我倒不曾见过所谓的自己人竟要这般争相隐瞒、各怀心思。”
黎清让眸色一沉,“宋琅,你着实不讨人喜欢……”
“我用得着你喜欢?”
他有翩翩喜欢。
“……”
夜风将二人的对话吹散在宫道间,只见宋携青打马朝东,黎清让摇头失笑,却是朝太医署的方向去了。
回想近日宫中流传的风言风语,以及江稚近来的种种反常之举,至少眼下,太医署定然是这狗皇帝最为看重之地,若想调开宫中禁卫,再没有比一把火烧了太医署更妥当的法子了。
……
东处除却一座东宫,四围还零星散着几屋小宫小殿,多是住些年幼的小皇子小公主,宋携青勒马停驻,却见太医署的朝向已是浓烟蔽空,纷杂的步履声也齐齐涌向那处,倒是无人顾及他。
彼时,东处一带毗邻的殿宇却不见一星灯火,即便是太医署走水,又何至于此间守备全无?
宋携青原想先护住皇子公主,再行去正乾殿。
原因无他,翩翩说了,先帝的子嗣无一不是丧生于这场宫变,奈何其间的细情,史册上却无任何笔墨记载。
如今他策马奔来,却已是人去楼空。
一道念头在宋携青的心间破土,顷刻间长成足以遮天的绿蔓,也一带障去他的眼目。
她对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自然是好的,他却疏忽了一点,史册笔墨向来寥寥,难窥全貌,翩翩也说了,她只知结局,其中诸多曲折细情却是无从知晓,更遑论史册亦是为人所撰,人心难测,笔墨又何尝不能篡改呢?
宋携青骤然听闻行将生变的一切,心下百味杂陈,五脏六腑都烧作一团,他不及静气,便被一念障目,只顾一股脑地照着翩翩所谓的轨迹行动,不再细细推敲其中的关窍。
一路行来,好似一切都过于顺当,不论是他,还是黎清让,若他所料不差,梅怜卿之处只怕更是畅行无阻。
以及,兰元,日前他已与还真通信,亦知这位十年前遭庆国通缉的判将为何还活着了,还真没必要欺瞒他,故而眼下这位传言中可以一敌百的悍将,定然会为江稚肝脑涂地,任其差使。
宋携青不再迟疑,当即翻身上马,直去正乾宫。
? 如?您?访?问?的?网?阯?发?布?Y?e?不?是?ǐ?????w???n????????5?.????o???则?为????寨?站?点
自观星阁往下望,宋携青疾驰的身影与提着水桶、架起水龙麻搭灭火的宫人化为一点,映在立于观星阁之上的江稚眼中不过是一星蝼蚁。
此楼乃瀛宫的至高处,夜风也最为刺骨寒凉。
太医署上空的星河被滚滚浓烟所遮蔽,江稚淡问:“朕所谓的手足们……可都酒余饭饱了?”
江稚身侧立着个赤着上身的魁梧男人,满面的络腮胡与他臂上的虎头刺青为他更添悍厉,此人正是兰元,他禀道:“陛下,三日前囚于西宫的皇子公主饿至今日方才得了顿饱饭,眼下应当已捆缚妥当,丢进太医署的大火里了。”
闻言,江稚扬唇。
他凝着观星楼下愈演愈烈的大火,恍惚忆起自己回到瀛都的第二年,宫里伺候的宦官私下妄议他、轻蔑他,好巧不巧,一字不差地落入他的耳内,又是好巧不巧,不日父皇便要移驾行宫狩猎,怎么办呢?
哦,烧了吧,全部烧死,统统烧死。
他到底是以太子之尊回的宫,即便这些个贱奴再如何瞧不起他,明面上却不得不对他马首是瞻、阿谀逢迎。
江稚假称身子不爽,将非议贬低他的贱奴召入寝宫伺候,他借迷香放倒一众人,甚至于掐准迷香的用量,待火光行将吞噬殿宇,这些个贱奴也正好转醒了。
他目睹了一场人间极乐。
眼底是那些人临死前惊恐扭曲的神情,他们在地上如虫蛆般扭动着焦黑的残躯,耳畔是不绝的凄厉鬼嚎,鼻端是肉脂炙烤的焦香。
一时的沉沦,江稚倏然惊觉自己竟也困在了大火之中。
他尚未登上帝位,尚未亲手将父皇在意的一切一一摧折,他可以死,绝不能是眼下。
好在……好在阿临来寻他了。
明明这个妹妹与他相识不过一载,竟不惜舍却自己,将他推出滔天火海。
火舌一寸寸攀上江临——
她为何救他?他有什么值得她以命相换的筹码吗?还是这世间……真有人仁善至此,甘愿牺牲自己么?
江稚连滚带爬地扑出殿外,唤来宫人扑灭行宫的大火,她啊,只余下一口气,本是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被大火噬咬得狰狞恐怖,他胃里翻搅,几近干呕,却因她以命相救的恩情,他愿屈膝跪在她跟前,试着为她流泪。
妹妹气若游丝地睁开一眼,身上大抵已被烈火烘干了,她哭不出来,只颤巍巍地抚上他完好的侧颊,说:“阿稚哥哥没事便好……”
她说,阿稚哥哥在他国吃了五年的苦头,怎能再生不测?
何止五年呢?
他忽地低低笑了,将逼出的泪逼回去。
只一刹间,他恍然彻悟,所有人待他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