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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底的情绪。

“我绝非教他闭目塞听,只一味编撰谄媚之词……甚至他一字不写亦可,你这般好,我只想教他亲眼看看你,看看真正的你。”她的眼清亮如叶上的一汪露,轻轻一眨,“所以……暂且留他在府上可好?”

宋携青不喜李弥彰,亦不喜祝好的说辞,溜须拍马她倒是无不精通……真正的他?

刍狗而已。

正待驳回,小娘子忽而踮脚在他的喉结一吻,她对着他笑,眉弯弯眼也弯弯,“好不好?宋携青。”

只不过是蜻蜓点水的一吻,便燎得他气血上涌,宋携青掐着颈间的灼热,指节泛白。

他是不喜李弥彰,奈何他甚喜翩翩。

宋携青故作冷淡地“嗯”一声,算作应下。

……

天朗气清,万里无云。

宋府内院花木扶疏,所望之处,无不温润可爱,反观府门之外,却是一番肃杀之气——玄甲银枪的飞龙卫列在传旨太监的两侧,流风不动,山雨欲来。

祝好往铜镜张望一眼,钗环齐整,衣鬓得体,教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他们专挑宋携青被官署缠身的日子前来,祝好倒无意作徒劳的抵抗,更无意拖延入宫的时辰。

她正盘算着该如何寻机面见江稚,反倒是江稚先一步召她入宫了。

史册对此朝的记载本就寥寥,祝好仔细回想每一个字句,一一将载记的大小巨细反复咀嚼、研磨。

自入此间以来,她未曾影响百年之后史书上既定的轨迹。

一切仍循着史册上的记载进行——庆退守,诸部小国合围霞阳关,阿吟不日便与苍平侯成亲。

接下来……便是阿吟身死霞阳,遂平公主身死宫变。

而昨日,江稚下了一道与如上纷争毫不相干的旨意——将遂平帝姬赐婚与宋携青。

祝好想起淮仙录上记载的一句——明慈帝为宋琅与遂平公主赐婚,因宋琅品性不端,恶

迹昭着,遭遂平公主抗旨。

昨日一下旨意,江临当即求见江稚,请他收回成命。

江稚对此不置可否。

这昏君待旁人无不是薄情寡恩,唯独对这个妹妹不大一般,大抵是因江稚自庆为质归国不久,遭了场火事,是江临拼死将他推出火海,自己则毁了容貌,哑了嗓子。

赐婚的旨意本就在祝好的意料之中,因此她无甚波澜,反倒是宋携青……

她只一想昨夜,那人在她屋外来回踱步,分明焦灼万分,却迟迟不敢叩门的模样,祝好便觉好笑。

行过宫门已是晌午,艳阳将琉璃瓦灼得熠熠眩目,宫卫将她锁在一处年久失修的偏殿。

一眼望去,窗台上积着厚灰,一株枯荷伶仃而立,干瘪的莲蓬低垂。

日影西斜,枯荷残影也随之西斜。

终于,殿外游来步履声,锁链窸窣、锁簧转动。

江稚入殿时,正见女子蜷缩在窗下。

殿内幽暗,唯有窗下一隅浮动着细碎的金尘。

见他来了,女子慌手慌脚地伏地而拜,青丝委地、罗裙逶迤、珠钗乱摇。

宫娥引灯,为他搬来铺着软垫的玉座。

江稚扫她一眼,仍不解老师为何独独待她不一般。

反正他瞧着很是一般——有色、拙笨、畏死、谄谀。

如此货色,宫中比比皆是。

思及此,江稚眼底浮起一丝轻挑的笑,不知老师听闻宠用的姬妾入宫,会是怎样的神情?老师是会入宫要人,还是索性将人拱手相送?

“上前。”

祝好以膝代步,缓缓近前。

屈膝弓腰不过是皮相之苦,若身骨未软,气节未消,这副皮囊如何卑躬,又有何妨?

不多时,宫人鱼贯而入,置上一副象牙棋。

他问:“可会下棋?”

祝好低眉顺目,答道:“回陛下,民女略通一二。”

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了。

谁想三局终了,祝好未尝一胜。

祝好举目,飞速一扫江稚。

她的确称不上精通,却也绝非蠢材。

第一局她有意自陷危局,却发觉江稚根本无需任何让步。

他骄奢无道,残暴不仁,自他登极以来,庙堂之上乌烟瘴气,忠良被他安上莫须有的罪名,苛捐杂碎压垮平头百姓的肩背。

可他的棋路却精妙入神,攻守有度、算无遗策,与他在朝堂上的荒唐行径判若两人。

江稚兴味索然,胎脚将棋盘踹翻,一颗颗象牙棋四散飞溅,落地声声清脆。

“……陛下,若在平日,民女虽不能胜陛下,却也不至于输得如此狼狈。”女子已知趣地跪在下首,扬起声调道:“宋大人同民女下棋时,也曾输过一二呢。”

江稚笑了,讥诮道:“你倒是愚妄,老师不过是让着你,你竟老着脸皮当真?”他支着下颌,话锋一转道:“为何是平日?”

此问一出,下首头脑简单的女人眼尾倏地泛红,低声道:“宋郎要娶遂平帝姬,民女……民女自然心不在棋局上。”

“怎么,你是在怨朕?”江稚冷笑,双眼如一柄尖刃抵在她的咽喉,他着实想不明白,宋琅究竟多么纵着这女人,竟养成这副不知天高地厚的刁蛮性子,“即便他不娶阿临,也绝无可能娶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他是朕的老师,自当娶京中的贵女,娶宗亲的掌珠,就算朕不赐婚,淮城也不乏有人惦记着他的婚事,为他择一个贤良淑德、门第相当的闺秀。”

他缓步下阶,忽而钳住她的下颌,“你哪点占了?”

江稚用力颇大,祝好吃痛,睫羽轻颤,一滴泪悬在眼尾,将落未落,江稚眸色一暗,浮起嫌恶,他猛地松手,生恐泪落在他的手背。 W?a?n?g?址?发?布?页?ī??????w???n?????????5???c????

“身为帝姬,不应为国为君分忧解难么?”祝好抹尽泪,鼻尖微红,她续道:“话本里不都是如此么?若将遂平帝姬送入庆国和亲,或可延缓战事……”

“庆?”江稚哈哈大笑,嘲讽道:“果真是个深养在内院的蠢物,庆军早已退守,你连这也不知,怎敢为朕出谋献策?”

“民女曾听宋郎提及,庆国此番退兵,不过是权宜之计,只待小国诸部与瀛国两败俱伤,再行渔翁之利,一举吞并瀛地。”江稚见祝好抿着唇,支支吾吾地道:“何况,前些日于将军竟自庆国送还?庆国至今也未给个由头,为何于将军在他们手中?如今又为何‘好心’放归?将军既在庆地……翎王殿下没准也……”

她的语调跳脱,非高即扬,江稚不难品出女儿家争风吃醋的酸味,“为帝姬与宋郎赐婚,倒不如将她送入庆国和亲,一则牵制庆国,二则探探翎王的下落……”

话未尽,映在眼底的一切或颠簸或旋转,一眨眼,祝好的咽喉已被人狠狠扼住,江稚逼近,五指渐收,“朕倒不知,你究竟是蠢钝如猪误打误撞地生出一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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