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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冬也是不能了。不过,我们悬心这些又能为她做什么呢?待下月沙荒一过,我们就得离开了,对了,你唤阿吟?说是回家,可是阿吟,你的家又在何处呢?”
祝好冷汗涔涔,她哆嗦难止,汗液滑入眼睑,她睁开一双清透的眼。
内室灯烛幽幽,烛台之上,祝好依稀觑见蝶影摇曳,声音正是自那处传来。
祝好肌酸骨痛,咽喉一股子锈味冲腾而起,她猛喘急咳,呕出满襟黑血。
一息之间,祝好觉着数双眼睛齐齐向她望来。
“她她她她!她醒了!”
“她为何一双滴溜儿的眼朝我们这儿瞧?总不能看得见我们吧?!她不是还没死呢,不应该啊!”
“……估摸是快死了。”
祝好歪在枕沿,嗓子眼与通身的不适令她难言一字,她两唇翕张,骤见一束青光透窗闪入,将蝶影冲散。
祝好肢体泛麻,动弹不得,她侧目,宋携青不知何时落坐床沿,他抬指化出一方手巾,为她仔细拭净唇角的血渍,襟处的污血也在静默中淡化。
“……何物?”
她终于得以发声,四肢百骸却酸痛得厉害,她难受得紧,汗湿的小脸皱巴巴。
宋携青缄默须臾,盯着她煞白的面容,挤出两字,“游魂。”
她于这些鬼神志怪打从相识他之后便见惯不惊了,可她先前却是窥不见这些游魂的,想到此处,祝好品出几分奇异来,她免不得心下酸楚,虚声问道:“它们说的可是真的?我要死了?你方才……可是将它们杀了?”
“只将它们吓跑而已。”
他不曾回答前半句。
祝好盯着杏子青的帷幔失神,她的眼角垂泪,日前她虽未彻底清醒,却可偶尔听清医属的诊断,她虽醒了,可她自己的身子骨,岂能不详?
“宋携青。”
“在。”
她再唤,“宋携青。”
“在。”
他将沾血的手巾铺陈在掌心,眼睫遮去眸底翻涌的狂潮。
祝好的身子渐渐回暖,她将脑袋埋进被褥,“出去。”
被褥一起一伏,传出时断时续的呜咽声。
宋携青将手巾攥紧,濡湿巾面的血液近乎被碾入他的肌肤。
她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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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段姐跟谢姐都是个狠人()
小宋:喊半天就为让我滚么T_T
第47章 不悔
祝好几乎彻夜未眠,只她一闭上眼,脑际便会闪过昔时的种种回忆,或有悲怆,或有喜乐,一夜过去,枕巾已润湿一片,窗外的峰峦因初升的红日镶出暖黄的叠影,有二三鸟雀驻足枝梢啼鸣,房门被人推开,来人是妙理。
她轻手轻脚地端着小半碗银耳粥踱至榻前,却见榻上之人早已转醒,祝好睁着一双没什么神采的眼,两鬓黏湿。
昨夜宋携青依言退出里室,在外煎药的妙理听闻祝好醒了,她火急火燎地赶来,然而见到的,却是毫无生气,了无往日活脱劲的祝好。
她的嗓音带着平静的喑哑,面上并未展露一丝表情,所言却掷地有声,一字一句清晰地落在妙理心头,下半夜祝好已不再哭了,而是有条不紊地托妙理清查几件事,其中,多是关于那位所谓的祝夫人“段湄洇”。
妙理将祝好小心扶起,发觉她的枕巾透湿,紧着换新,后取面巾为她擦拭汗湿的鬓发。
待妙理做好一切,她手探银耳粥的温度,见还热乎着,忙不迭舀了一勺递至祝好的唇边。
祝好全无胃口,甚至觉着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眼瞧面前的小姑娘紧绷着的眉以及微微发颤的五指,祝好只得勉强含了一小口。
“姐姐今日觉着如何?身上除了乏力可会疼?陆珏小公子遣来的医属晚些时候会至家中为姐姐复诊,倘若姐姐这会儿仍觉难耐,妙理立即去唤。”
祝好摇摇头,她竟不知自己何时与陆珏的关系到如此地步了,分明只一面之缘。她强逼自己将梗滞喉间的半勺粥咽下,“我不要紧……小公子请来的医师,药钱与看诊钱只可多,不可少,明白吗?”
她轻声问:“妙理,如何了?”
妙理先是颔首算作明了陆珏请医师的这件事,她自然清楚祝好后半段之言意指为何,于是忙道:“姐姐,我已将你转醒的消息大肆传扬了。”
“至于段姑娘,她母亲早逝,父亲另娶,她自幼在姨母家讨活,后来,姨母西去,只随名唤褚知见的表哥在京外过活,日子相当拮据,再之后,段姑娘嫁给了祝亓公子,不过……并非如旁人所言是正头夫人呢,她只是祝亓公子养在身边的妾室。”
“城中承接裁衣的坊间我亦雇人打问了,段姑娘在琼衣楼所着的丝织锦裙裳,是托秋裁局做的,与姐姐所猜无二,段姑娘催得紧,此衣的确是新制的,段姑娘还特意交代,最迟的交衣之日正是姐姐落水的前一日,她果真是奔着姐姐去的!还有在商船遇害的书生恰是段姑娘的表哥褚知见,而与谢家娘子定亲之人竟是祝亓公子!两家倒是撞巧……”
古怪的是,这些个弯绕除却段姑娘雇请秋裁局制衣外,余下之事妙理打探许久,却不见眉目,方连段姑娘的身世也是个谜团,她本蔫蔫的打算与祝好赔话,却在外碰见了宋携青,言之巨细正是他告知的。
妙理百思不得其解,他何以情知此事。
妙理言尽,正想喂祝好第二勺,她不及舀起,祝好已然垂首一阵干呕,妙理连忙抽出手巾与唾壶,祝好将方才喂进的小半口粥尽数哕出,细察上头竟沾着血丝,妙理又惊又怕,她撂下唾壶欲传陆珏身边的医属,却被人扯着衣袖。
“妙理……帮我沏壶茶吧,等等许是有人临门做客的。”祝好知晓妙理心有顾虑,于是撑着一口气道:“沏好茶,再请医师,你安心,我会好好喝药的。”
妙理背过身拭泪,她轻啜应好。
淮城的医士皆断言祝姐姐时日不多,可起手备着后事,众医多是不愿再治了,唯有陆珏小公子随携的医属愿意倾尽一试,她看得出来,姐姐是真的很难受,甚至一碗粥都难以喂下去。
妙理迅速沏好茶,不过几息,院外果然传来应门之声,妙理将客迎入,祝好略扫一眼,心下却是有些吃惊,她转过弯来,此事绝非她将才所想的那么简单。
妙理匆匆退出里室,想必是出外寻医了,屋内只留下祝好与谢上卿二人,而屋外,有人阖眼矮坐阶前,祝好隐约可见他时浅时深的影子。
谢上卿瞥见榻前的小案上摆着新鲜的茶汤,病患自然不可饮茶,此女早知在她转醒之际,有人会登门拜访么?谢上卿端量软榻上面无血色的祝好,她放轻声调道:“祝娘子,我正是与那穷书生‘私奔’的女主人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