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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好咬咬牙,当务之急,是与施春生会合。

她深呼一口气,迈出巷子。

怎奈街上行人如潮涌动,衣着更是花花绿绿,祝好徒劳往返,只觉目眩。

长时间的站立及行步,令她疲乏不堪,一侧忽有稚童奔逐打闹,直往祝好的腰腿撞去,突如其来的冲力,加之祝好病病歪歪的体况,使她再难维系身躯平稳,朝后方倾倒。

祝好的两臂因失却重心本能地向地砖撑去,她紧闭双目静待痛感袭来,却被人握住腕处,她倾身跌入某人结实的胸膛。

宋携青不等她理清如浆糊般的思绪,而是隔着衣物攥着她的手腕向东面绕行。

移步换景间,祝好的视野狭隘到只能瞧见他劲拔的背脊。

宋携青握在她腕间的掌心分明隔着一层衣物,然而,俩人肌肤的温度却如渐滚的沸水般灼热。

祝好问他:“去哪?”

“你不是在找施春生么?帮你寻他。”

祝好沉默一瞬,反握住他的手腕,“春生方才应当有瞧见我往西面离去,你怎的朝东?” W?a?n?g?址?F?a?布?页?i????μ???é?n?②????Ⅱ???????????

宋携青顿步,握在她腕上的五指不由收紧,祝好琢磨片刻,续道:“罢了,仙君通天彻地,无所不知。”

“你……”他低垂的眼里聚起笑意,宋携青转身,看着今日特意梳妆打扮过的女子,她的唇微抿,口脂在蟾光与火烛下泛着盈盈润泽,他凝盯片刻,轻嗤道:“这般信我?”

宋携青回想方才,祝好为百年前的陈谷子烂芝麻不惜与说书人哄起唇枪舌战,他的寸心好似被芦苇拂过,有些生痒。

他携着她继续往前走,“施春生将才不是同你说,要去七曲桥看烟花么?此桥当向东行,他若寻不得你,自然会去与你的相约之地。”

宋携青步调徐缓,祝好前脚跟着后脚,并不觉得疲累,她的小指无意触及他的手心,“你……未与玉娘子在一处吗?”

“未有。”

她状似不经意,平淡地开腔,“你不打算赴约,合该知会她一声?如何说的?”

“书了一封便笺,信中言……”他笑意昭然,“家妻善妒,家教谨严,不宜同女子独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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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好在他手心狠狠掐了一下。

她的手指被宋携青捉住。

实则,宋携青连便笺都懒得提笔,他随手打发濯水到花楼捎口信,以还乡陪侍夫人婉辞了。

袖袂因二人的动作微微卷起,他与她的掌心不再隔有衣物,而是两肤相贴,十指纠缠。

宋携青的手指微屈,他瞥了眼拥挤的人潮,并未松开她。

祝好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她手心生汗,问道:“方才……你都听见了?”

“嗯。”

他闷闷应一声,听不出什么情绪,“我的脾性与耐性,当真这般不善?”

此问一出,他只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祝好眼珠打转,她小声道:“自然是我瞎掰的,只为唬唬大爷,教他胡诌。”

俩人牵缠的手心滑腻,宋携青锁眉,祝好缓缓将手抽回,她不动声色地将掌心的汗液抹在自己衣上。

“胡诌?”宋携青敛步,他一手将祝好引至跟前,一手摩挲指尖与她紧握残存的余温,宋携青凝着她的眼,投以深究,“你何以笃定他是在胡诌?祝好,你身处之地,是我出世的百年之后,你未切身亲睹,凭什么咬定他所言为虚?”

她太容易听信旁人了,好比将才,施春生分明向西寻她,想必祝好也有所察,然而,只因他轻描淡写的一句,祝好便全然轻信他真的在帮她寻施春生,还有上回,她竟为结识不过一日的方絮因只身踏足西皋,险些丢了小命。

祝好的眼明晃晃,依稀映着明月,“是,你生在瀛朝,我生在大成,你我二人遥隔百年,后世所书、所言距我遥遥,可是,经事之人,不正站在我身前么?是以,我信你。自然,若你当真做尽恶事,就算我信你,也抹不去你犯下恶行的分毫痕迹不是么?到底百年前的真相如何,今朝惟你一人知晓,旁人无从置喙。”

“宋携青,我还挺想知道的。”祝好揪扯他的衣袖,四周的嘈杂声皆与二人无关,“我想知道,我打心底维护的这个人,到底遭际了何事,而我的维护,是否正确?可否有一日,我不再通过书卷亦可窥清他的平生?”

二人陷入僵局,始终保持沉默,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尖锐的声响打破二人的僵局,也将四周含混的喧嚣声一齐震碎。

祝好仰首,竟是烟花划破天际的声音。

沸反盈天中,有人低声道:“从未。”

身前的女子只顾盯着上空流金溢彩的烟火,宋携青眼底隐晦不明,他喑哑道:“我从未屠戮淮民。”

直至今日,他始终以为,真相与否,谁是谁非,后世如何看待他,如何诟骂他,皆当不痛不痒,他有法堵住一人的嘴,却堵不住万万人的嘴,就算他将所有人的嘴堵上,后人还可以提起笔,为他书下万般罪责。

乱世末朝,总有人需要在历史洪流中扮作恶徒。

许是宋携青见祝好为他置辩的激愤模样,他的心境稍有变化,旁人的论调及见地与他了不相干,唯有祝好,至少教她知晓,她的维护与辩白,绝非喂了猪狗。

几息将往,无人应他。

平生头一遭,他为女儿家的琐事备受苦熬,宋携青方才犹觉生痒的心,猝然被她攥紧,他准是搭错筋、吃错药,竟想为自己辩言。

谁会认真听?

烟火渐熄,不远处的七曲桥传来扬铃打鼓之音,八人抬就的步辇自桥首缓缓游来,獠牙青面、窄腰宽袍的教徒衔尾相随。

宋携青垂眼看着祝好费劲踮脚、仰颈的好笑模样,他不露声色地在祝好后脑比划了下,她堪堪至他颈处,宋携青其实不大通解她,例如,受世人百般唾弃谩骂的他,有什么值得她为此辩解的,难道动动嘴、耍耍诨,即可令他一清二白么?既是无用功,何苦大费周章?再比如……游神有什么好看的?

不过,他亦不甚了了自己近来的某些行举了。

祝好不知来回踮了多少次脚尖,怎奈前沿的观者个个身似铜墙铁壁,她将自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也难窥见七曲桥首一眼,祝好鼓气叉腰,原想暂歇片刻,蓦地,忽觉双脚悬空,她惊呼之余,失却重心。

宋携青两手穿过她的肘腋,直接将人托起,祝好原以为到此便算终了,左右她也只是想瞄一眼,未成想,宋携青竟轻而易举地将她托至与肩同高,宋携青令祝好虚坐在他的左肩,为教她心安,他一手环在祝好腰身,一手扶着她的颈。

祝好的视野因此变得空阔,与宋携青有几分肖似的玉像箕踞八人抬就的步辇,玉像之上,仍系着她亲手操绣的抹额,祝好的思绪被拉回一年前,她追思方将绣球掷于宋携青玉像上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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