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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份有什么好种的?种少了没意思,种多了吃不完。”提议送她去镇上老年活动室学二胡或唱歌,她自己先咯咯咯笑个没完,说她嫌害臊。
商量一番,讨论一番,未果,祝婴宁也暂时没办法了,只好先搁置此事。
扫完墓,她又在家里住了一晚便打算离开。临走前,刘桂芳拉住她,忧愁地对她说:“宁宁,我看你弟那个工作好像是黄了。”
祝婴宁问是祝吉祥亲口说的吗,刘桂芳说不是:“是我听到他打电话跟他室友吵架,吵得可厉害嘞,吵成那样,我看这工作保准是黄了。他没工作,这怎么行?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你说我要不要让他也去考公呢?经过这个疫情,我是看明白了,吃公家的饭才是最稳定的,自己做生意,那都是靠时运吃饭,天要变脸,刮一阵风,咱普通人的饭碗说翻就翻了。”
祝婴宁对此无可无不可:“主要看祥弟自己的意思吧,他比较要面子,你直接跟他说他肯定跟你闹,等他自己主动说了,你再顺口跟他建议一下就好。”
回到任职的村里不过三日,祝婴宁就接到了刘桂芳的电话,哭着说祝吉祥不仅不听她的建议,还同她吵了一架。
祝婴宁已经很熟悉她的性格了,知道只是吵了一架,还犯不着打电话过来同她哭诉,于是拨云见日,问出关键问题:“然后呢?”
“他说他不考公,他还要去做生意,说他现在不想跟人合伙了,要自己一个人去闯荡,这样才不会受别人的鸟气。”
桩桩件件,都和许思睿之前提醒的一样,祝婴宁听了只想叹气,再次阻止她发散,捕捉重点:“你借了他多少钱?”
那头刘桂芳的生意便噎住了,过了许久,才磕磕巴巴答:“我……我借了他八万,他跟我要的是十五万,我也不敢把钱都给他,怕他全都乱搞掉了。他说他要去搞什么期货,我也搞不懂是什么东西。”
“你之前是怎么跟我保证的?你说你会好好留着这笔钱给自己养老。”
“我不是听他说这笔钱以后还会还我嘛……他说他以后不仅能把八万还我,还能给我买大房子。宁宁啊,你说这到底靠不靠谱啊?你不是学那什么经济的吗?”
祝婴宁长叹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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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疫情影响,2020年初,祝婴宁就职的村庄的猪肉养殖受到过短暂冲击,在疫情高发的那两个月份,物流中断,线下餐饮停业,他们原定提供给餐饮行业的猪肉不可避免地在突如其来的疫情席卷下滞销了,猪肉有价无市。
停摆了两个月,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但三月中旬,国家发改委和农业农村部联合发表文件支持生猪生产,出台政策保障运输畅通。再加上大家都居家办公居家学习,线下聚集减少,家庭猪肉购买需求增加,填补了餐饮行业造成的空缺。以及最最重要的——2019年非洲猪瘟的入侵造成的产能缺口仍在,猪价相对来说仍处于高位。
风险换个角度来看即是风口。
从县城返回村里,祝婴宁就脚不沾地地操持起了养殖的事。
她想过在村里创办直播基地,主攻抖.音直播,扩大他们贩售给家庭的渠道,但基地甚至产业园的建立不是那么快的一件事,又需要她跑来跑去到处去谈合作。她琢磨了一段时间,决定先鼓励村里年轻人把抖.音账号做起来再说,即使是以个体的名义。
2019年,借着许思睿他们那个游戏造的势,秋冬之季,他们村确实有零星几个刚毕业的年轻人回了家乡,开年又被疫情困在村里,现在正处于择业期。先头祝婴宁鼓励他们进养殖场帮忙,清明过后,确定了直播的想法,她把这几个年轻人召集起来,又叫上了沈霏他们,和众人商量着怎么做抖.音号。
“我想出了一个噱头,‘211毕业后我和最好的朋友回村养猪了’,你们觉得怎么样?”
她召集起来的一共有四个年轻人,其中最高学历确实是211,不算骗人。
四个人里有人性格外向,一张嘴叭叭叭说个没完,祝婴宁觉得他很适合出镜跟观众聊天,不用担心没话冷场。内向不喜露面的人也没关系,总得有人负责摄影、账号运营、剪辑等工作,只要分好了工,大家各司其职、拧成一条绳就可以。
都是年轻人,脑子都很活,讨论起如何制造噱头在网络走红,大家各个热情似火。
有人说:“我觉得可以带点自贬,‘进来看混得最差的211毕业生现在在做什么’,现在那么多人失业,大家就爱看别人落魄,以此抚慰自己的心灵。”
有人说:“也可以带点争议或者求助性质,像什么‘211读完我爸逼我回家养猪,谁能救救我’。”
有人说:“你们说的这些听着都好命苦,尤其你爸逼你那个,被人扒出是骗人的会遭举报的吧?有没有主体性强一点的,比如‘211毕业后我主动回村养猪,进来看我后悔了吗’?”
有人说:“搞笑点的也行啊,‘211本科生挑猪粪的一天’,是我我铁定点进去,我最爱看屎尿屁文学了。”
温文旭弱弱地插嘴:“我已经不认识211这三个数字了。”
好在噱头打开了大家的话头,祝婴宁本来还担心这种类型的讨论大家不感冒,看到每个人都兴致高涨,她放心不少。等他们对噱头的讨论告一段落,她适时加入,把话题引导到了人员分工、直播流程以及账号运营等方面。整整一个下午,七个人说得唾沫横飞,敲定了做抖音号的所有细节,最后决定先发几个vlog试试水。
至于第一个vlog的脚本、剪辑、出镜、摄影等任务,也已经细致地分配了下去。
散会以后,他们三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夕阳铺满乡间小巷,暖橘色为漆得惨白的墙壁镀上了一层柔软光辉,温文旭走在最前面,伸了个懒腰,感慨道:“不过这样一来,我们的工作量又要暴增了,唉……想想时间过得真快,八月我们三个的服务期就结束了,我们能在这之前把直播扶起来吗?”
祝婴宁想要乐观点,但这不现实,她低声答:“很难。”
比脱贫更难的是巩固脱贫的成果。
从经济层面来看——作为刚起步的产业,他们村的生猪养殖与其他成规模的生猪养殖比起来,抗风险能力仍然很弱,随便再来点意料之外的天灾,这两年来大家的所有努力就可能化为齑粉。
从精神层面来看——
“群众工作是反复而曲折的。”她说。
在基层工作不是搭电梯,不是从底楼升到顶楼就万事大吉,恰恰相反,群众工作常会伴随着令人沮丧的倒退。因为人的思想不是可塑橡皮泥,不是一次性捏成什么样,它就固定成什么样。它有回归为初始模样的惯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