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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他会先饿死在这里。就算不饿死,照这个速度,两百块的车费要攒到猴年马月?!

在又一次央求祝婴宁联系许思睿无果后,他不得不主动提出想再找一份洗碗的兼职。

“可以啊。”祝婴宁欣然应允,和他一起在商场里挑选饭馆,询问他们是否缺临时洗碗工。

后来有家店的老板看他们可怜,让他们进去帮忙。

毕竟是长于农村的小孩,祝吉祥并非无法吃苦,只是不想吃苦而已,可眼下已经到了不得不吃苦的处境,他只能卯足了劲干,核心需求就两个——吃饱饭和回家。曾经在他眼里形如牢笼的家,现在却堪称世外桃源,起码在家里,有房子,有菜地,有暖呼呼的炕,不用担心风雨飘摇,无枝可依。

做完洗碗的工作,他又主动提出想去商场旁的辅导班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份看自习的兼职。

不管他提出什么,只要是找工作的事,祝婴宁都会点头陪同。

结果仅是一份看自习的工作,竟然也有学历要求,负责人问他们多大了,是不是本科生。

两个高中毕业证都没拿到的人面面相觑,最后只在辅导班里低价捡得一个打扫卫生的活儿。

这一天结束后,回到麦当劳,新的噩耗接踵而至。大概是看他们连续几天晚上都睡在这里,工作人员过来打听他们几岁了,从哪里来,家里父母在哪:“如果你们是离家出走的小孩,我可是要报警的。”

祝吉祥掏出身份证,证明自己已满十六,这才劝阻了工作人员报警的行为。

晚上趴在桌子上睡觉,他既疲惫至极,又绝望得想哭。

在确认祝婴宁已经睡熟后,他悄悄溜到她身边,从她口袋里顺走了属于她的那一份钱。

凑在一起数了数,勉勉强强有了一百块,离两百块的车票近了一步。

他几乎要喜极而泣,尽管心里知道盗窃的举动蠢得要死,明天一早,她醒来以后发现钱不见了,肯定会第一个怀疑他,可是他还是没有将这份钱放回去,反而藏进了自己鞋底,打算一口咬死“不知道,没看见”。

第二天早上醒来,祝婴宁果然发现钱不见了。她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神色如常地继续和他外出打工。

他心内惴惴不安,却也藏住心事,半点儿心虚都没透露。

就这样半打工半偷,到了正月十九这天,祝吉祥攒够了回去的车费。

硬座,两百零三元。

在火车站买到票以后,他转过身,看着安检口人来人往,神情木然。

一位西装革履的父亲肩膀上驮着个小女孩走进了安检口。

祝吉祥看着看着,眼泪毫无征兆地涌了出来。

“我好嫉妒他们。”他流着泪,泪水是静默的,声音却在胸腔里绕了一圈,铮铮作响,“为什么他们生来就可以不用当小偷?”

“你也可以。”祝婴宁看着他,眸光沉静。

“我不可以。”祝吉祥紧紧攥着手里半打工半偷窃换来的车票,哽咽,“……我太累了,姐。”

偷懒与投机取巧是人的天性,他抵御不了这天性。

他淌满泪水和鼻涕的脸颊转向她:“我和你不一样……不对,是你和我不一样。你和我们都不一样。”

城市很大,钢筋混凝土筑起的围墙密不透风,让他想起很久以前陈老师跟他们描述过的形容——钢铁森林。他是山里长出来的血肉之躯,无法在钢筋上扎根。

而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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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吉祥看着他一母同胞的姐姐。她脸上和他有几分相似的五官平淡中又透出一股奇异的韧。她始终注视他,未置一词,不对他进行任何审判,也不对他进行任何救赎。

她又能在这里走多远?

他摇摇头,什么都没再说,转身汇入安检的人流。

第97章 男朋友

“对,他已经坐车回去了。”

送走了祝吉祥后,祝婴宁返回许思睿家,总算找到了时间和刘桂芳通电话。

电话刚开始是刘桂芳主动打来的,借了邻居家的手机打了好几次,由于祝婴宁不在,每次都是许思睿接。刘桂芳对他态度复杂,怨恨他拐走自己女儿肯定是有的,但碍于他资助人的身份,又不好把话说得太难听,只能低声下气地求他劝祝婴宁回老家,顺便向他打听祝吉祥的下落。

许思睿每次都回答:“她不在我这,等她回来了我再让她给你打电话。”至于祝吉祥的话题则选择性无视了。

如此拖到了祝婴宁回来那天。

“祥弟今天上午买的票,应该要晚上很晚才到了,我估计他会直接回县一中,你要是担心,明早可以打个电话去他们学校。”祝婴宁说。

“欸,欸。”刘桂芳在那头应着,由于刚刚哭过,声音还带着鼻音,“那你呢,宁宁?”

她说:“我留在这里。”

未免刘桂芳不明白,她直白地解释,“祥弟连家务都不愿意做,他留在北京,也不会打工给家里寄钱的。靠他维持我们全家的生活,我们迟早得喝西北风。”

刘桂芳心里其实也隐隐明白这一点,此刻被祝婴宁点出来,唯有沉默应对。

“他周末回家,该做的家务就让他做。

阿妈,我知道你辛苦,可你的辛苦不完全是别人造成的,是你自己不放过你自己。你不愿意让祥弟承担他那一部分职责,而是替他扛了,所以他的心才会那么飘,所以你才会这么累。”

“可他毕竟……”刘桂芳情不自禁想辩解,说到一半,又觉得无从声辩,叹了一口气,“唉……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以后,祝婴宁没有马上放下话筒。她听着里面传出的连续不断的忙音,心中五味杂陈。

偶尔有些时候,祝婴宁觉得自己阿妈是个强势的女人,当有人触犯了她脑海中根深蒂固的金科玉律,她总会奋起维护那些铁则,可绝大多数时候,阿妈又表现得软弱没主见,像没有根的植物,只能牢牢抓住她的丈夫和孩子。

说她重男轻女吗?这是无可争辩的事实,就算祝婴宁再不想面对,经历了这些事,盖在重男轻女上的遮羞布也已经被一双无形的手撕得粉碎。

可真要说刘桂芳是什么恶毒至极的人,她也无法下此结论。

刘桂芳没有正经上过学,只在十岁那年读过半年夜校,学习简单的数字和拼音,学到买菜能算账、去便利店能分清酱油和醋的程度就没有再学了。

二十岁那年,她嫁给文化程度和她不相上下的祝大山,二十一岁时生下一对龙凤胎,村里人人都说阿芳的肚子真争气,一胎儿女双全,省了多少力气。那段时间是刘桂芳最风光的时候,也是她出生以来唯一一次获得那么多称赞。

可没高兴多久,现实的难题就接踵而至。

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总要吃奶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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