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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章 耍赖

郝春和奇怪地看她一眼:“你也年轻。”

我不一样。

闻遥心道。

天快亮了,跃动喷薄的日光刺破灰蓝的天,在前面的汴梁城里汇成一片流动的金红。她手里握着匕首在手里转几圈,眼底渐渐被泛白的天色照亮,眉眼颜色极其生动。

俩个人接下来都没再说话。闻遥在想事情,郝春和被朝霞照着,靠坐在一边昏昏欲睡。

“走!”突然,闻遥一巴掌拍在郝春和背后,差点给人拍到悬崖底下去:“我们回去。”

郝春和看着闻遥神采奕奕站起来活动手腕,应该是准备又跑回兖王府:“你想好怎么拒绝兖王了?”

闻遥看他:“怎么这么讲,你一点都不觉得我会答应?”

“不觉得。”郝春和叹气,撑着膝盖站起来:“老头子我看人准,知道你这人古怪。心大,太空,神仙一样的人物,飘来飘去到哪都只是笑眯眯打眼一瞧。你自己说说世上有什么东西能够拴住你?人情债?你说知己不必时时聚,隔几个月换一个地方呆,那些商会联络的锚点一收,谁都联系不到你。还有那星夷剑法——他们说不似人间用出来的剑。我不觉得是好话,太果断太超然。不沾红尘的泥,一旦剑心不定,你会觉得四处皆寒,会觉得孤独。”

回头看看,自古剑道奇才鬼才有几个是寿终正寝,无一不是证道而死。在一条望不到头的路上走到极端极致,四周不定的空茫感是很可怕的,容易把人逼疯。

郝春和口吻严肃,说这些话时脸上也没有笑。饱经风霜混迹江湖的小老头,看着闻遥的眼里实实在在有着担忧。

似曾相识。

漠北黄沙弥漫的空气里,也有人高高举起过沉重的铁砧,“砰”一声砸在滚烫通红的陨铁上,一下又一下溅起火星点点。

“你性子太独,过聪过慧。学剑,容易走岔路。”

冷水霎时蒸腾出团团雾气,那人又将陨铁从水里取出来,眉头一皱,顿了会儿说道:“料子还能再做一把匕首……匕首算了,剑的名字就叫‘星夷’,你以后走的路上星汉绛河作伴,不至于四下皆空,周围无光。”

闻遥眨眼,猛然从回忆中抽离。心中先是一紧,随后便是哑然。她摸摸鼻子,显露出灰溜溜的模样:“是是是,还是您老看人准,我确实不打算接受赵玄序……可他身体不好,脾性乖是乖,但也有些戾,我一时也不知道怎么明言回绝。”

“那怎么办?”

闻遥挑眉一乐,笑道:“不怎么样,我就当这事没发生过,以后注意分寸就成。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他不问我不说,他一问我惊讶,难道他还能天天追着我说喜欢?”

“你——”郝春和瞪眼:“这是耍赖皮嘛?”

闻遥诶呦一下挥手,握拳抵在唇边竖起一根手指头,严肃道:“比赛回府,谁慢谁下次请客吃饭,不许耍赖!”

她心情大好,身轻如燕,又是一次超常发挥赢了郝春和。郝春和半宿没睡,陪跑两圈汴梁城,赔了一顿饭钱,愤愤甩手回房关上门休息去了。

天光大亮,闻遥不打算睡觉。她淡定地在赵玄序对面坐下,拿起勺子往嘴里扒粥。

赵玄序心情看起来也不错,伸手夹一筷子小菜要放在闻遥碗里。

闻遥敏锐抬眼,右手筷子格挡,暗自使劲,把这一筷子菜推了回去。

“啪嗒”一下,脆脆的菜心落在赵玄序碗里。

赵玄序歪头,青缎一样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贴在他面颊上,神态几乎带着天真的困惑:“阿遥不喜欢?”

闻遥在这样的目光下莫名有些丧气势,在郝春和面前死皮赖脸的劲灭下一点,搅着碗里的碧玉粥讪讪笑道:“不是…你自己吃呗,这么客气做什么。”

赵玄序垂眼,放下筷子学着闻遥的样子搅粥,自然地说到:“阿遥昨夜出府,可是想好了如何回绝我?”

……

完蛋,失算了,这小子竟然还真追着杀。

闻遥咬牙,有点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憋屈,挤出三个字:“没想好。”

赵玄序倏忽弯唇笑了:“哦。”

哦?

哦什么哦,哦之后呢?

闻遥手下一重,手上的勺子隐有裂痕。

“昨日进宫,苏怡给你写了一封信。”赵玄序轻飘飘揭过了上一个话题,仿若看不到闻遥别扭的表情,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信放在闻遥手边。

闻遥咽下嘴里的粥,拿起那封信打开瞧了瞧。

也没什么特别的内容,苏怡在里面又一次对闻遥表达了感谢。词字间倒是情真意切,通篇“汴梁孤苦无人依,全赖闻统领出手相助,恩情铭记在心”之类云云。

闻遥翻一下信纸,眉头皱了起来:“你昨日进宫看令嫔娘娘,她差人直接将这封信送到你手上?”

“嗯。”

赵玄序昨日从晦暗的宫殿中走出来,穿过外面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苏怡面色苍白,就带着人在外面站着。

赵玄序身量高挑,走起路来不疾不徐,衣袖间隐约带些血腥气。宫殿内女人尖锐的哭嚎咒骂犹如地狱来音,他眼神扫过去,苏怡就膝盖发软,牙齿关打哆嗦,差点没当场跪下。

闻遥救的是苏怡,苏怡已经当着她的面谢过救命之恩。如今的苏嫔亲自来找赵玄序,自然不会是只为了再谢闻遥一次。

她是借着这个由头向兖王投状子拜码头,做给后宫诸人看。

“是个聪明的姑娘。皇帝召她入宫是为牵制冯贵妃,她看出来了。”闻遥有些想叹气:“宫里攀高踩低的多,她这段时日日子应该过得不好。”

赵玄序对苏怡过得好不好不感兴趣,动作轻缓地把菜夹到闻遥碗里面。

闻遥果然转移了注意力,没在乎碗里多出一口菜:“你刚捋了秦王户部的人,她这举动会不会叫冯党与秦王报复你?”

本就不和,有什么报复不报复。都是该死之人,一个苏怡不影响他把这些人剥皮拆骨。

赵玄序轻飘飘道:“皇帝尚且用得上我,朝堂上无须担心;私下里阿遥护着我,自然也不用担忧。”

“那你母妃和那丽妃呢?”

赵玄序疑惑:“她们如何?”

闻遥嘴角一抽:“冯贵妃不是荣宠多年根基深厚?万一她一怒之下针对令嫔与丽妃——”

“阿遥怎么还担心这个。”赵玄序清清浅浅笑了一下,漂亮的脸侧若隐若现一个凹陷酒窝:“母妃身子不好不出宫门,段薇蠢货,不是好东西,只皮囊过得去罢,皮下一滩臭水惹人嫌,阿遥莫要与她牵扯。”

段薇便是大理国主之女,赵玄序的表姐,当日城墙上冷冷打量闻遥的丽妃。

闻遥听着赵玄序用温和动人的嗓音说出如此毒辣的点评,甚是觉得违和。她扒拉几下,将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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