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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执砚点头,一手提着食盒,另一只手牵过盛菩珠的手:“姨母府上好玩?”

盛菩珠嗯了声:“赏花、喂鱼,加之人多有趣,长安城里各色八卦,我也头一次听到这么多奇闻趣事。”

“是吗?”谢执砚笑了笑,“那府里那些郎君,可有对夫人献殷勤?”

“特别是那个叫雉奴的郎君。”

“啧,衣裳穿得薄,嗓子黏得发腻,实在是有伤风化。”

盛菩珠大惊,好家伙,连名字都打听清楚了。

她自然赶紧否认,睁着迷蒙无辜的眼睛,眨了眨:“郎君说的是谁,雉奴是谁?”

“嗯。”

“妾身从未听过呢。”

谢执砚:“……”

夜深。

盛菩珠坐在镜前,她刚沐浴过,周身透着潮潮水汽,她状似无意道:“今日在端阳姨母府上,我倒是瞧见一桩趣事。”

“嗯?”谢执砚抬眸看她,下一刻视线又重新落在手里的书册上,只从喉间发出一声低沉的询问。

盛菩珠站起来,走到他身前,满头青丝如同瀑布落下:“四妹妹清姝也在,是安王妃带着一同去的,而且安王还让人送了新鲜的鹿肉,萧叙安亲自相送,我瞧着,安王世子和姨母竟是十分亲厚。”

谢执砚这才放下书卷,漆黑的凤眸静若幽深的湖水。

“夫人怎么对安王府的事,突然如此上心?”

盛菩珠抿了抿唇,她心底一直压着一个可怕的想法。

她觉得谢执砚不可能猜不到,只是不想吓她罢了,不然祖母也不会选择那样决绝的方式,宁可断药身故,也要促使谢氏分家。

“对于安王,难道您就不上心?”盛菩珠反问。

谢执砚闻言笑了笑,伸手揽过她,把人抱在怀里:“其实这事不算稀奇。”

他声音淡漠道:“端阳长公主、安王还有宁王,皆是一母所出的同胞兄妹,虽然安王出生后,一直养在太后娘娘膝下,但也是已故刘太妃的骨血。”

盛菩珠愣愣啊了一声:“安王也是刘太妃所出?”

“嗯。”

“皇外祖母是先帝继后,除了我母亲寿康公主外,并没有别的孩子,那时刘太妃生下宁王没两年,又生了安王,于是安王被抱养在外祖母名下。”

“虽然安王是外祖母养大的,但因为和当今圣人有过夺嫡之争,才渐渐从宗亲中淡去存在感,端阳姨母与两位王爷之间的手足之情,自然非寻常宗亲可比。”

盛菩珠眸中露出些许讶异,有些不解地问:“我见过长宁郡主的阿耶宁王,虽然只比安王虚长两岁,但瞧着精神尚可,人也年轻,安王作为先帝幼子,怎么老成这般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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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执砚微笑着,语调看似平淡却透着几分意味深长:“安王原先是身体在几个活到成年的兄弟中,算是最康健的,只不过后来圣人登基,他大病一场,这些年反倒成了最孱弱多病的,几次风寒命悬一线,宫里太医都叫准备棺木了,又被他硬生生熬过去。”

“那可……真能活啊。”盛菩珠感慨。

谢执砚虽然没说话,但颔首表示认可。

他声音顿了顿,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凝重,补充道:“如今朝局未明,漠北各方部族蠢蠢欲动,端阳姨母府上……往来人员繁杂。”

“日后若无必要,夫人暂且还是少去为宜。”

盛菩珠仰起头,虽然心中仍有疑惑,但还是从谢执砚郑重语气中,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意味。

“好,我记下了。”

初秋,露重,虫鸣已无,只余清冷月色透过菱花窗,在屋中一角,撒落冷白的幽色。

长夜幽静,叫人不敢高声言语。

“菩珠。”

“醒醒。”

睡梦中,盛菩珠忽觉身子被轻轻推了推。

她应了声,迷蒙睁开眼。

纤浓的长睫颤了颤,等适应屋中亮得刺眼的烛光后,才依稀看清已经把她半抱起来的谢执砚。

“郎君,怎么了?”盛菩珠思绪还是昏沉的状态,刚睡醒的嗓音,软糯透着不解。

“宫里出事了,圣人口谕,宣你即刻入宫。”

谢执砚俯身,把人抱坐起来,拿湿帕亲自给她擦脸。

盛菩珠眨了眨

眼睛,半晌没有反应。

“是太子妃?”

“还在太子殿下?”

谢执砚背着光,面容隐在晦暗的光线中显得异常沉凝:“是太子殿下,中毒。”

“中毒?”

盛菩珠呢喃重复一句。

下一刻,寒意从她脊背窜起,一身冷汗涔涔而下。

谢执砚取来衣裙,动作利索帮她穿戴整齐。

他眼尾堆积着阴影,神色晦暗:“问题出在端阳姨母府上的中秋月团饼上。”

“但送到东宫的月团饼是长宁郡主今日亲自提到东宫,送给太子妃的。”

“那月团甜腻,太子妃害喜严重,并未食用。”

谢执砚双眼微眯,更显得不动声色的凌厉:“太子只吃了半块,等到夜里忽然呕血不止。”

盛菩珠心下大震,用力握住他的手,急切道:“让人去问问母亲,她可还好。”

谢执砚反握住她的手,温声安抚道:“没事的菩珠,已经问过了,母亲没事,不要紧张。”

盛菩珠像是被抽空了浑身的力气:“那月团,是不是除了东宫那一份,我们都没有中毒?”

谢执砚点点头,目光沉得可怕。

盛菩珠只觉双耳轰鸣,当即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月团出自端阳长公主府,送到宫里的那份,又是出自长宁郡主之手,而是今日小聚,请的都是与太子妃多少都带着些交情的女郎。

不说这事是冲着她来的,但她们今日所有人,肯定都在对方的算计之中。

谢执砚替她拢好最后一件外衫,眉眼柔和下来,缓缓道:“马车已备好,我陪你一同入宫。”

“莫怕。”

“事情尚未到最坏的地步。”

盛菩珠深吸一口气,渐渐镇定下来,眼中除了怒意未消,并无更多情绪:“郎君,我不怕的。”

“好。”

谢执砚点点头,不再多言,为盛菩珠披上挡风的斗篷,夫妻二人快步走出韫玉堂。

国公府二门,马车已早早等候。

月亮隐入云中,浓墨一样的乌云一层叠着一层,如同压不住惊涛骇浪。

脚步声凌乱,马儿嘶鸣,这是注定不会平静的长夜。

马车车厢里,盛菩珠紧紧握着谢执砚的手。

寿康长公主就坐在两人对面,面色端凝,目光透过微微晃动的车帘,望向外面飞速掠过的漆黑屋脊。

良久,她缓缓收回目光,重新落在谢执砚窥探不出丝毫情绪的脸上。

寿康长公主把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不容回避冷硬:“三郎,你与我说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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