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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滞。

震惊、后怕,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在两人之间无声拉扯。

“谢执砚。”

盛菩珠觉得自己不该哭,可还未开口,眼泪如同断线在珍珠,从眼眶滚落。

谢执砚目光重重落下,他知晓自己的死讯必然传回长安,但万万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片离家有万里之遥,危机四伏的荒漠。

盛菩珠从巨大的冲击中回神,嘴唇张了张,喉咙哽得难受,根本发不出声音。

最终,还是谢执砚先开口,嗓音因长久的沉默变得粗哑:“菩珠?”

他眼睛黑沉,如幽深的湖泊,字里行间带着审视,更压着不易察觉的薄怒,眉宇间凝起寒霜,厉声道:“谁准你来此地的?”

“简直胡闹!”

盛菩珠指尖抖得厉害,微闪的眼睛蒙着一层水雾,心脏跳得很快,强撑着平静看他,却仍泄出些许极细微的颤音。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谢执砚,我不是来和你吵架。”

“我是来,与你和好的。”

“你不要凶我。”

谢执砚眼中戾色霎时凝住,转为一种更为难以置信的错愕。

“你不要生气。”

“该生气的是我才对。”

盛菩珠跌跌撞撞跑向他,形同溺水之人,双臂紧紧搂住谢执砚的脖颈。劫后余生,恐惧与委屈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出来,来势汹汹,她哭得不能自已。

谢执砚被这突如其来的崩溃,狠狠刺中心口,剩余那点薄怒顷刻间烟消云散,成了叫他自责悔恨的疼惜。

他不该那样凶,太急了,把她逼得紧,明明有错的是他。

谢执砚俯身,像抱孩子一样,把人打横抱起来,一只手轻轻拍着盛菩珠的后背。

“珍珠。”

“是我错了,不哭了好不好。”

“我不该生气,也不该欺瞒你。”

“我没有凶你,只是太紧张了。”

“不哭。”

怀里的人儿就如同易碎的珍宝,低沉的叹息声里,谢执砚已然拿她毫无办法,只剩无奈的纵容。

盛菩珠直到哭够了才点点头,她挣扎着要下去,却被抱得更紧。

“没关系的,再抱一会儿。”

“可是阿兄还在。”盛菩珠嘴唇动了动,咕哝道。

谢执砚低低一笑:“萧鹤音伤得重,你阿兄在替她诊治,没空管我们。”

盛菩珠目光抬起来,越过他,朝远处看。

“刚才那个人,是鹤音公主?”她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涌出来,声音涩然。

“嗯。”

“军中细作泄露了她的行踪,她被突厥人掠走,后来又置换给回鹘,一开始她和亲兵互换身份,他们并没有猜到是她。”

“后来是有人偷偷从长安送来了她的画像。”

“我这次带人前往大漠腹地,就是为了把她救出。”

“她身上的伤很重,随时可能没命,但我人多目标太大,权衡之下,所以才带她

先行。”

谢执砚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他声音沙哑得厉害。

盛菩珠从腰上解下水壶递给他:“我喝过的,你不要嫌弃。”

“我何时嫌弃过你。”谢执砚笑了笑,意味不明,等仰头喝水,他又挑眉,“放了蜂蜜?”

“嗯。”

“阿兄给我加的,还放了一点点细盐在里面。”

“郎君知道长安细作是谁吗?”盛菩珠问。

谢执砚握着羊皮水壶的手骨泛白:“嗯,已经有线索,待我回长安,回禀明圣人。”他声音顿了顿,“祖母身体可还好?”

盛菩珠本是点头的,但还是轻轻摇了摇:“时好时坏,明明阿兄每三日给祖母诊一回脉。”

“我离家前,祖母安慰我,春日太寒,等入夏天气热起来就好了。”

“但我依旧不太放心,有让人去东宫和太子妃说了,她会每五日让人送云灯大师去府里。”

说到这里,盛菩珠眼眶不禁再次泛红:“听闻你战死的消息,母亲从宫里回来就病了,父亲不能离长安,我出发前,只和祖母一人说过。”

“长辈恐怕是要觉得我莽撞的。”

盛菩珠反而淡淡一笑:“不过没关系的,只要你活着,一切都好。”

“菩珠,对不起。”

他性子偏冷,很少说这样的话,一旦开了这个口,就像被赋予了奇怪新的技能,明明还是强势的,语调听起来暧昧缱绻,每一个都像是情话。

夜色如墨,一行人悄无声息在隐蔽处安营扎寨。

萧鹤音伤得重,腹部被划开一刀,伤口极深,隐约能看到肠子,但这些都是次要的,主要是伤口已经化脓,就算经过简单的处理,也因失血过多,不知道能不能救活。

幸好有沈策,若再拖下去,恐怕真的神仙来了也没办法。

三日后。

众人在夜色的遮掩下,回到营地。

行帐内灯火通明,萧鹤音被小心安置在床榻上,她唇色苍白如纸,鼻息微弱,腹部的伤口不时有鲜血渗出,几乎每隔一个时辰,就要换一次伤药。

“除了必要的公主贴身嬷嬷留下,其余人等,暂且退至帐外等候。”

沈策从药箱中取出银针,瓷瓶,还有各种奇怪的工具,他面色凝重,冷声吩咐。

“这……男女有别。”

贴身嬷嬷显然在犹豫,傅云峥冷嗤一声:“这种时候还男女有别个屁,你们家贵主都要死了。”

生与死,总能让人快速做出决定。

等人都退出行帐,沈策看着已经准备好的滚水和纱布,还有烈酒,他从药箱拿出一把冒着寒光,锋利狭长只有巴掌大小的刀,在烛火上炙烤。

“摁住她。”

“能不能活,就看这一次了。”

腹部的腐肉被硬生生刮下,伤口用针线重新缝合。

萧鹤音是被活活痛醒的,一睁眼,还以为这辈子杀敌太多,所以在十八层地狱受刑,所以见到了黑白无常。

“你是谁?”

“谢必安,范无救?”

“话本子少看,我是沈策。”

沈策是谁?

生得怪好看的。

萧鹤音痛得身体在抖,竟抿唇一笑,容色似春漪,叫人移不开眼。

沈策收拾好工具,洗净手,掀开毡帘走出去。

“怎么样?”傅云峥紧张地问。

“能活,只要熬过今晚。”

“好。”

盛菩珠同样跟着松了一口气,她和萧鹤音虽然交情不深,但两人在长安时打过马球,宫里也时常见面,也能算得上朋友。

松懈下来,她人也晕乎乎的,等回到谢执砚的行帐,才注意到里面水汽氤氲,他应该是在沐浴。

“郎君,怎么不喊我帮你?”

盛菩珠见谢执砚背对着她,身体浸在宽大的浴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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