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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三楼十九城。
玉羊城与柳城一样,也是十九主城之一。
玉羊城位于更北方,这里终年寒风凌冽,没有春夏只有秋冬,一年下来,到有大半年是在下雪的。
一眼望去,苍山负雪,好似一个晶莹剔透的冰雪世界。
大片大片的雪花飘落,不消片刻,就已经在肩头积了一层薄雪。
江离哈出了一口冷气,搓了搓双手,冻得脸颊发白,瑟瑟发抖。
叶景闲有灵气覆体,不知冷热,走在最前方,都没注意到江离的异样。
倒是沈霁云分出心神看了一眼。
江离:“我、我没事,不要紧的。”
冻得牙齿上下打架,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他往下缩了缩,掩住了发红的鼻尖。
沈霁云在飞舟上察觉到了心魔的痕迹,便闭关数日,企图摒弃杂念。他以为已经压制住了心魔,可看见少年这般楚楚可怜又不敢言语的姿态,又止不住心生涟漪。
凝眸片刻,他解开了外袍,搭在了江离的肩上。
外袍宽大,足够将人从头盖到尾了,上面铭刻着阵法,不染尘埃、风霜不近。
一盖在身上,一股暖意就涌了上来。
江离往下拉了拉,鼻尖萦绕上了一股清雅疏离的冷香。
“多谢。”他双手交握在胸前,迟疑道,“……您不冷吗?”
沈霁云冷漠道:“不冷。”
江离:“可是……”
刚开了个头,就见叶景闲从前面折了回来:“阿离,玉羊城今夜里有冰灯会……”
说着,他的目光一顿,突然发现江离身上披着的外袍有些眼熟,“这……”
江离生怕他误会了,小声地解释:“是我太冷了,所以你师祖将衣裳给我御寒。”
叶景闲反应了过来,懊恼道:“我忘了这里天寒,你还冷吗?”
江离摇了摇头。
叶景闲还不放心,伸手就去捉,一摸江离的手,仍是冰冷。
他忙道:“前方就是酒楼,我们进去暖暖身子,然后再去买两件厚长袍来……”
雪声簌簌落下。
掩盖不了青年焦急的心情。
“真是对不住,是我粗心大意了。”
“没事。”
“你还冷吗?要不我把衣服给你。”
“不用了。”
“阿离……”
“嗯。”
声音逐渐远去。
沈霁云缓步走在后面,心境平静。
只是走着走着,冷不丁地冒出了一个念头——在江离口中,为何会觉得“师祖”二字格外得刺耳?
……
进了酒楼,暖风迎面吹来,吹散了发间落雪。
江离捂住嘴唇轻咳了一声。
叶景闲如临大敌:“阿离,你喝点灵酒暖暖身。”
江离捧住酒杯,垂眸望去:“我酒量不好。”
叶景闲笑了笑:“有我在这里,你害怕喝醉了不成?”他又道:“你在这里等我片刻,我去买两身衣服。”
江离坐得端正,乖乖应下了。
等叶景闲走后,他望着手中的杯子愣神,然后慢慢地低头,伸出舌尖慢慢舔了一舔。
一股酒味涌上了舌尖,呛出了一点泪珠。
等到辣味散去,又是一股醇厚甘甜的滋味涌了上来。不过一眨眼间,双颊已然飘起了一片霞影。
江离眼前一片朦胧,声音倒是还听得真切。
楼下大厅里。
百晓生正在说着奇闻异事,一拍惊堂木,口齿流利,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世人皆知这天下五分,太忘宗独占八斗。可我就要和你们掰扯掰扯,在宗门之间,还真的并非太忘宗一家独大。”
“东西南北中这五洲之地,北境自然是太忘宗独占鳌头,可出了北境呢?东有飞星门,西有六合门……咳,这些都是老生常谈,暂时先不提。”
“咱今个儿提什么?提这五州八宗三楼十九城中的——三楼。”
“你们没听说过吧?”
“三楼各为天涯海角楼、珠光宝气楼、镜花水月楼,其中前两楼想必各有耳闻了吧?前者在南海尽头,后者是修真界中的第一拍卖行,唯独这镜花水月楼寻不见踪影。”
“传闻,镜花水月楼不在世间,唯有月碎之日,方才能找到进去的入口。一旦能侥幸进入镜花水月楼,楼主就能完成你的一个心愿。”
有人起哄:“这么神?难不成什么心愿都行?”
“那我想要得到成仙呢?”
“这镜花水月楼这般神秘,也不知楼主是怎样的人物?”
百晓生笑而不语:“我未曾见过楼主真容,但听闻……乃是天下第一美人。”
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听到“第一”这两个字,就人沉不住气了。
“一个没现身过的狗屁楼主也能称得上天下第一美人?”
“就是,在我心中,天下第一美人永远是岚莲仙子!”
“倒是让我们见见这楼主的真容,才好作比较啊……”
听着众人争论不已,百晓生笑而不语,慢悠悠地扇着风,意味深长地说:“有句话说得好,越是生得好看的人,就越会骗人。”
那么反而言之,最会骗人的那个,不就是天下第一美人了吗?
……
江离听着楼下的喧闹,面色不变,慢悠悠地喝完了杯中酒。他还意犹未尽,舔了舔唇角的酒渍。
正要再斟一杯时,一只手从旁挡了下来。
沈霁云道:“莫要贪杯。”
江离答非所问:“我没醉。”
说是没醉,但唇齿含糊,说话的时候倒像是在撒娇。
他抬起眼皮,眼中雾气氤氲,像是倒映了万千星辰。
沈霁云动作一顿。
那个阴魂不散的声音再度响起。
它说:“你的心又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的更新在晚上11点~
第二十三章
等叶景闲回来的时候, 楼下大厅里的喧闹声已止,看客们三三两两地离去,只余满桌的残羹剩酒。
叶景闲脚步一顿, 走上了楼梯。
待到了二楼, 一抬头, 就见江离趴在桌上, 他的鬓发微乱,双眼迷离,唇角还沾着一点酒渍, 像是春日里的一瓣桃花, 湿润绯红。
叶景闲心头一紧,慌忙上前去:“阿离?”
江离呢喃了一声, 一手撑在桌上想要起身, 可实在是酒醉无力,刚抬起了头,就又倒了下去。
叶景闲伸手去扶:“阿离, 你喝醉了?”
江离不说话, 只趴在叶景闲的胸口,鼻尖轻轻蹭了蹭,声音含糊,不知在说什么。
叶景闲低头一望, 一点莹白的光泽映入眼帘。
只见一团乌发散乱, 露出了一截白生生耳垂, 上头点着的红痣如同一尾红鲤, 正在四处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