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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一样。

沈霁云开始反思,方才说的话是不是太重了?

他想得认真,眉心不自觉地拧了起来。

半晌,他生硬地开口:“抬头。”

江离愣了一下,听话地抬起头来。

许是经历了一场惊吓,他的眼尾泛着一抹胭脂红,睫羽震颤,含着一点湿润的光泽。

沈霁云不由自主地伸手,拭去了那一点摇摇欲坠的泪珠。

泪珠是冷的。

可在落在他指尖的时候,莫名地发烫。

沈霁云惊醒过来,发觉自己的行为略有不当,掩饰地将手背在身后,声音格外地冷硬:“不准哭。”

江离抹了抹眼泪,呼吸声微乱,却是怎么也忍不住。

沈霁云:“……”

江离含糊地说:“我害怕……”

看着眼前的少年,沈霁云突然感觉了棘手。

和太忘宗那些皮糙肉厚的剑修不同,他一碰眼睛就红,实在是打不得又骂不得。

沈霁云缓和了一些:“莫要哭了……”他望向了别处,艰难而生疏地说,“有我在,别哭,也别怕。”

过了一会儿,他听见抽泣声止了下来,又细细弱弱地“嗯”了一下。

江离又用上了敬称:“您去哪里了?”

又归回到了正常的话题,沈霁云暗自松了一口气:“出去看看。”

江离眼瞳微闪:“有什么发现吗?”

沈霁云缓缓道来。

他早晨醒来,听见楼下有人在说书。

说的内容,正是关于神木的。

神木庇护柳城,不少百姓都爱戴尊敬它,每隔一段时间就举行祭祀庆典。负责主持庆典的,是一位纯洁善良的少女。

少女名为月亮儿,她是侍奉神木的圣女,日日照料神木,坐在神木肩头歌唱。

也许是太寂寞了,月亮儿春心萌动,竟然爱上了神木。

可是神木没有神志,无欲无求,更不懂人之间的爱恨情仇。对于它而言,无论是谁都没有区别,不过是它漫长岁月里的一小撮时光。

偏生月亮儿固执,想要让神木成为她的丈夫。

但是在漫长的岁月里,神木早就失去了开启灵智的可能,它不能成人,只能选择另一条路——成为神明。

月亮儿打算献祭整个柳城的人,让神木成神。

神木仁善怜悯,不想见到这一幕,所以它困住了月亮儿,不让祭祀典礼举行。

只是月亮儿的野心欲-望如同烈火,燃烧着神木。等到她脱困的那一天,迎接柳城的就是灭城之灾。

江离听完了整个故事,若有所思。

这和他看见的那场戏截然相反。

一个故事里,反派是神木,受害者是月亮儿;在另一个故事里,反派是月亮儿,受害者是神木。

而相对应的是,柳城里也有两股势力——神明与月亮,绿衣人与白衣人。

他与沈霁云的遭遇不同,是不是代表着要让他们选择帮助一方势力?

江离将自己的遭遇与猜测说了出来。

沈霁云沉吟片刻:“若是你,你会选择哪一方?”

要是江离说真心话,那就是一个都不选。

不管是哪一方,都在这里装神弄鬼,还喜欢当谜语人。

江离喜欢骗人,但轮到他自己了,又最讨厌这样被绕圈子。

选一个太麻烦,要他来选,干脆两个都宰了。

就一来,不用费心思去判决哪个是对哪个是错了。

江离心中冷笑,面上还是怯弱的模样:“我也不知道……神木一直守护柳城,应该是好的……可是,那个月亮儿也不一定是坏人……”

沈霁云垂眸看向了腰间的佩剑。

以他的性子,当然会选择最干脆利落的方法。

比如……一剑破了领域,将幕后主使给抓出来了解了。

可是现在情况特殊,柳城里还有这么多人,人命如此沉甸甸,让他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

现在看来,只有破了这个局,才能让柳城安然无恙。

正想着,他突然听见耳边传来一声叹息。

转过头,江离捏着那枚太忘宗的玉牌,感叹道:“要是那时候城主把消息传出去了就好了。”

沈霁云:“为何?”

江离:“这样,说不定望舒仙君就会来了。”

沈霁云:“……嗯?”

若是城主将消息传回太忘宗,其中牵扯颇广,柳城里还有数万条性命,说不定他还会真的来跑这一趟。

江离理所应当地说:“要是望舒仙君在,一切都不是问题了。”

沈霁云忽然站住,问:“你……这般信任望舒仙君?”

那之前为何还要用望舒仙君当幌子骗人?

还一点也不心虚?

后半句话他没问出口,只是不动声色地看着江离,等待着回答。

江离想也没想:“当然啦,外面的人都说望舒仙君的剑意举世无双。”他歪了歪头,“听说他还修无情道。”

沈霁云:“……是。”

江离一合掌,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双眼明亮:“所以,望舒仙君一定很厉害。”

沈霁云没太明白“无情道”和“很厉害”之间的关系:“何出此言?”

江离:“因为修无情道的多少有点问题。”

沈霁云:“……”

江离:“一般正常人修不了无情道的。”

沈霁云:“……”

江离神采飞扬,小声八卦:“你说,是不是望舒仙君不行,所以才选择修了无情道?这样别人就发现不了了?”

沈霁云:“?”

再说下去就不太合适了。

第十七章

听着这不着调的猜测,沈霁云的眼皮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忍住,冷声道:“休得胡言乱语。”

他眉宇冷峻,不怒自威。

望舒仙君声名在外,不近人情。

平日里,座下弟子在他面前都是战战兢兢。莫说是冷下脸了,只一道眼风扫去,就已然是瑟瑟发抖了。

偏偏江离一点也不害怕,面对一张冷峻漠然的脸,反倒是抿唇一笑,踮起脚咬耳朵:“没事啦,反正望舒仙君又不知道。”

吐气如兰,咬字时带了一点含糊,收尾时微微上翘,就好像是在撒娇痴缠。

沈霁云看了过去。

少年笑容娇憨天真,眼瞳中有着一种不谙世事的清澈,毫无阴霾。

他正凑过来说悄悄话,靠得很近。

近到甚至可以看清少年耳垂上落着的一点红痣。

红痣如血,落在莹白的耳垂上,一呼一吸间,颤巍巍的,犹如一尾游动的小鱼,让人想要去捉入手中仔细赏玩。

在衣袖的遮挡下,沈霁云的手指不觉一颤,最终还是压抑住了这种冲动。

但这尾小鱼还是在不知不觉间游入了他的心湖,游来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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