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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御医和大夫的空挡,容瑟和梁慎予就坐在外室,听蓝莺和云稚将经过见过了一番,尤其是讲到柳苒对容知许下狠手时,蓝莺厌恶地蹙眉道:“都是女人,更该感同身受,这个老妖婆怎能这样为难她?”

“做恶事可不分男女,恶人就是恶人。”容瑟淡淡道,“容靖与我还都是男人,他还不是一口一个娼妇之子地喊我?当年也不见他对本王有何怜悯同情。”

想要不被欺负,就得变得更强。

容瑟很小便明白了这个道理。

“为何男人伤女人总是更多?”容瑟面露讥诮,接着说:“无非是他们有力量,有权利,而柳苒这种只能攀附男人风光的女人,便只能在比她更弱小的女子面前张牙舞爪。”

最后,容瑟厌恶无比且精准地总结:“母子两个一丘之貉,都不配活着。”

蓝莺赞同颔首。

容瑟望着杯中的茶,轻轻一晃,便荡开水纹,如这看似平静的晋京城与朝堂,腥风血雨都藏在玉笏金砖之下,人人迷醉于繁华,可只需一颗石子轻轻落下,平静便会顷刻间被打破。

容知许就是那颗石子,而催动一切的人,是容瑟。

素来沉稳的云稚缓缓说道:“禁军已整兵待令,今夜,王爷一声令下,禁军便可直取皇城。”

云初与他有同一张脸,此刻的神情也如出一辙,蓝莺后知后觉地觉察出气氛紧绷,也跟着狐疑望向了容瑟。

“不必。”

容瑟没有犹豫便否认了云稚的提议,神色认真:“还不是时候,云稚,知道为何让你和云初等那么久,才让霁州冤案重见天日么?”

云氏兄弟皆不作声。

容瑟便慢吞吞地说:“报仇的意义太广泛,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我想要容靖的命,以他那个筛子似的皇宫能挡住什么?可杀一个人来报仇,是最简单不过的,一刀下去,人也就没了。但真正让人畏惧到骨子里,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提心吊胆不得安生,食不下咽忧虑生怖,这才是惩罚。”

这一点容瑟和原主达成一致,他们都没想快点杀了容靖。

如今这般,容靖除了那把龙椅什么皇权都没有,躺在龙床上都要担心何时容瑟会发难,就像脖子上悬着的刀,你永远不知这把刀什么时候会落下来,是会给他一个痛快,还是要慢慢折磨。

这种感觉,能让人发疯。

容瑟被生父纠缠时,每天每夜都是这样过来的。

摄政王精致的眉目又蒙上一层阴霾,他从来都是克制又压抑的,所以很快便将面上的郁色收敛,若无其事地说:“何况有人九泉之下尚且背负骂名,这骂名本王若不还回去,怎能甘心。”

说完,便觉得手被梁慎予轻轻握了一下。

像是一个鼓励,又或是安慰。

容瑟回予了一个笑,示意自己没事。

“总不能叫王爷真背上弑君的骂名。”梁慎予温温和和地笑,但他的笑总是带着淡淡的疏离,对谁都隔着一层雾气一般,看上去便有些疏冷。

话说到这儿,王府下人便领着外头寻来的大夫进门了,比御医要早。

等诊治一番后,被请来的老大夫才说道:“王爷放心,姑娘是睡着了,姑娘应是太久不曾入睡,也不曾进食,故而脉象虚弱了些,等她醒后吃些东西便无大碍,只是身上这伤……须得好好用一番功夫,尤其是双膝,若是不留神留了病根,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依先生的法子治,长公主,本王就交给你了。”

这大夫出入过摄政王府,是蓝莺的人,故而得知里头那位便是长公主,也八风不动,领命下去了。

等他走后,容瑟才蹙眉看向青禾,“不吃不睡,你们殿下想修仙?”

青禾知道这是要问责的意思。

宫中一向如此,主子犯错,受罚的多是奴才,而主子受伤,自然也是奴才伺候不周到,所以奴才们才生怕主子磕着碰着。

一听容瑟这话,青禾面色惨白地跪下去,说道:“是,是柳夫人,她常以家法责罚,殿下一跪便是一两日,又不许进食进水,才…才会如此。”

她越说声音越小。

容瑟不明所以,不知她怎么吓成这个样子,眉头仍旧皱着,“你先起来,本王问两句而已。”

青禾一愣,像是有点不敢相信。

云初笑着上前去将青禾扶起来,和颜悦色地说:“姑娘这是做什么,王爷宅心仁厚,只是担心殿下而已,不会责罚于你的。”

“好了,既然瑄和没事,那就让她睡吧。”

容瑟受不了他们这些动不动就跪的礼数,也不打算在客房久留,召来蓝莺吩咐道:“你是女孩,身手又好,今夜便留在这儿。”

蓝莺并无异议。

“宫中的御医。”容瑟看向云初,轻声说,“你看着安排,让他们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云初笑眯眯地颔首,“王爷放心。”

.

容瑟和梁慎予并肩走在王府的石子路上。

道路两侧都有灯架,隔一段便有一盏描画精致的六面宫灯,幽幽光辉绽于深夜。

“王爷。”梁慎予牵着他的手,忽然轻声说,“晋北军亦听你差遣,不要忧心。”

暖意流淌在心间,容瑟神情缓和,轻轻摇了摇头,“我不担心,容靖没有和我鱼死网破的胆量,只是……不太高兴而已,瑄和的遭遇,总是让我记起那些……”

容瑟哽住了须臾,斟词酌句半晌,才想出一个合适的词:“想要放下的事情。”

“那就不要为难自己。”

梁慎予驻足在一盏宫灯之前,星点灯火落在他深邃眸中,低眸时尤为温和。

“你放不下,或许因为还不到时候,走过的路荆棘遍地,回头也只能瞧见这些,如何能放下?等何时你再回头,这条路上出现了值得欢喜的事物,到那时…想来也就放下了。”

容瑟想起雪中的少年,轻声问道:“那你放下了么?”

放下十四年前的那场风雪了么?

意料之中的,梁慎予摇了摇头,他用拇指轻轻蹭上容瑟的唇角。

常年习武之人指腹都带着茧,容瑟却只觉得他动作小心又温柔,彼此静默地对视片刻后,他听见梁慎予低沉柔缓的声音。

“我等了许多年,等过岁月枯荣,等到雪过雨霁,才等到足以消融我平生风雪的风景。过去没有轻易放下,但王爷,我已知晓前路该如何走。”

梁慎予将他拥入怀,温柔地抚着容瑟的脊背,可靠又安稳。

“所以王爷,你可以难过,我来负责让你欢喜一些。”

容瑟也不知少年郎究竟有没有从那场风雪中走回家,可他知道,哪怕这条路上遍地荆棘满天风雪,梁慎予都给了他继续走下去的信念。

铸成定局的过去无可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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