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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时有人进来,踩着台阶往上走,走到离她只剩几步阶上,在她身后形成了一股巨大的压迫感,她动都不敢动,只觉那人向自己靠近了,她都能嗅到他身上的酒气,心一下提到嗓子眼,他朝楼阁之上唤了一声陛下。
伏嫽顿时放松,原来是魏琨。
戾帝暴怒道,“滚出去!别来烦朕!”
魏琨答了声喏,伸手搂住伏嫽,几近是夹着她下了楼,分毫没让她发出一声脚步响,出了天禄阁,她被魏琨带到少府附近。
伏嫽被他夹着走了一路,已顾不得生气,焦急道,“有人引我来天禄阁,陛下身边必有奸细,今夜的事已被外透,你怎么不阻止陛下!”
子无错,父杀子,天理难容,这事一旦被外传,戾帝便彻底落了下乘,长公主想废他,举朝都会赞同。
魏琨忽一手捂住伏嫽的嘴巴,她气的抬脚踢他,撒酒疯也不看时候。
戾帝若被废,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嘘。”
伏嫽一怔,未几顺着他的视线望向天禄阁,皇后凤舆和长公主厌翟车已至阁前,那边先前无人看守,此时十数个郎官匆匆从北宫门方向跑来,个个面红耳赤,衣冠松散,一眼就瞧出是借着酒劲出北宫门寻乐子去了。
魏琨收回目光,低头注视着伏嫽。
伏嫽和他一对视,就知道他什么意思,郎官们都不正经,他要是太正经了,岂不是容易引起帝后猜疑。
伏嫽抬起细指在嘴唇上刮了一点口脂,极敷衍极不乐意的往他脖子上一抹,别过脸说好了。
等了等,发觉魏琨不动,便又不耐烦的给他脖子上添了两道口脂印,这时还不见魏琨吭声,她
就来气了。
就算他真是龙阳君,她也吃大亏了!
若不是有要紧事,她此刻就能跟他吵起来,当下就是置气,也尽量克制了。
“见好就收,你差不多就行了。”
“我只是没料到女公子这般热情,吓坏了。”
魏琨边说着边越过她朝前走。
伏嫽瞧他气定神闲,哪里是吓坏了,分明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她跟在后面越想越气,持手里的便面就像往他后脑勺招呼,谁知他后背就像有眼睛,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从她手里夺走了便面。
伏嫽气愤道,“把便面还我!”
魏琨举高了便面,她踮着脚尖够不着,脸都气红了,她使劲撑着他的胸口推他一把,怎么着也是不服输的。
宫婢站在宫道上目睹了这一切,转去与梁萦等人禀报,不多时,就有小黄门跑过来请魏琨和伏嫽。
两人停下打闹,魏琨将便面还给伏嫽,一同往天禄阁去。
翟妙和梁萦已经进了阁楼,阁外那些郎官战战兢兢,门口站着的朝官个个神情肃穆。
伏嫽小小的呼了口气,总算躲过一劫,引她来的人大抵是梁萦了,计划让她撞见戾帝杀子,梁萦随后赶到,大庭广众之下逼迫她指认戾帝恶行,届时她成了众矢之的,这可真是一石二鸟之计。
约有半炷香,阁门打开,传唤伏嫽和魏琨。
上到阁楼,方见戾帝喘着粗气站在缫席前,薄朱立在戾帝身侧,双手攥紧巾帕,即使有面纱掩面,也能看出惊慌。
翟妙坐在缫席上,怀里抱着奄奄一息的鲁王,戾帝下了死手,鲁王的脖子都被勒出一条血印子,气息已极微弱,地上跪满了侍医,皆呐呐不敢言。
伏嫽缩在魏琨身后,比任何时候都低眉顺眼,纵然如此,她也能感受到梁萦那嫌恶的打量目光。
梁萦斜眼扫过她,看见了魏琨脖颈上那刺眼的三道痕印,她眼底不加掩饰的显露了厌恶。
“听说这些郎官里,只有魏都尉侍奉陛下最尽心,陛下杀鲁王,怎么没见你劝谏?”
不及魏琨答话,皇后哽咽道,“魏都尉已不是郎官,此事他未必清楚。”
她这话说完,一宫婢领着一个小黄门进来,那小黄门赫然是先前给伏嫽引路的人,入内便扑通跪地。
“奴婢在此处值夜,偶然听到了陛下与薄美人的谈话,陛下原本不想杀鲁王,是薄美人曲意谗言,才引的陛下动了杀心。”
小黄门说到这停了一下,“奴婢所言非虚,亦有其他人可以作证。”
他抬起头直直看向伏嫽。
那意思很明了,伏嫽也听见过戾帝和薄朱的话。
梁萦问道,“绥绥,这小黄门所说可是真的?”
伏嫽往四周一看,所有人都在等着她回话,戾帝那双沉迷酒色的眼睛,此时怨毒的瞪着她,小黄门区区一句话,就记恨上她了。
伏嫽作胆怯状,嗫喏着说不知。
“回长公主,小君确实不知,她跟微臣同在一处,未曾到过天禄阁中,”魏琨接了话。
他脖子上有女人的口脂,在场诸人皆领会,他所说的同在一处,是厮混了一场,有功夫风花雪月,又岂会有功夫来偷听禁中语,稍细想就是小黄门自己窃听,还想拉个垫背的。
梁萦的脸色难看至极,待欲呵斥。
“鲁王每日遭受病痛折磨,朕不忍再看他难受,才想让他解脱,跟薄姬有何关系,这小黄门竟敢随意攀咬!”
戾帝一把将薄朱护在身后,恼怒的唤人将其拖下去赐死。
“荒谬!”
梁萦重重的拍在了奏案,四下一静,戾帝也被这声给镇住。
梁萦冷笑,“如今鲁王性命垂危,陛下这戏言能糊弄我,能糊弄得了外面的当轴?能糊弄得了天下百姓和各方诸侯王?”
戾帝的名声已经够臭了,先前打的皇后流产,如今再添一桩杀子的恶名,不说民心涣散,诸侯王势力和朝堂皆不可能再任由他安稳的当这个皇帝。
伏嫽都得感慨一句,梁氏骨子里凉薄冷血,怎么到这戾帝还成情种了。
戾帝僵站了片刻,他能当上皇帝是梁萦这个姑母助力,他从前也很敬重梁萦,可是梁萦眼里从来没有他这个皇帝,与其说他是皇帝,不如说是梁萦身为女人无法登临帝位,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她的爪牙笼罩在四周。
所以她必须死!
戾帝双目猩红,“姑母……你别逼朕!”
“陛下手握虎符,有无上权力,便以为做了错事,无人敢惩戒,若几代的皇帝陛下都如陛下这般荒唐,咱们楚室早亡了。”
梁萦道,“陛下现在尽可试试,用你手中的虎符能不能召集听从你的兵将。”
戾帝登时朝魏琨这边看去,梁萦和翟妙皆看向魏琨和伏嫽。
伏嫽闭了闭眼,他们进阁楼一路都能看到皇后和梁萦身边随侍的仆婢,那些奴仆暂且不论,但是她曾经见识过梁萦的武婢,个个都能持刀握剑,进了这座阁楼,就算是魏琨,也未必能活着出去,送不出去的虎符,和死物没区别,就算真的能送出去,名义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