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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

“养心殿的床塌了,你这里离上朝的地方最近,朕近日须日日早朝,因此,不得不借坤宁宫一用。”

天爷,眼前这个大耍无赖的人跟方才那个大发雷霆的人怎么会是同一个人……

养心殿的床塌了,没有侧殿可以睡吗?你夜夜往后宫笙歌的时候,也没嫌离朝会的地方远啊。况且你是皇上啊,奴役几个人加班加点的造个床出来又成什么问题?

我甚是无语。

“皇上请便——”

整个皇宫都是人家的,还不是人家想宿在哪个宫里就宿在哪个宫里?

“朕冷了你这些日子,你日子倒自在——”

他说着屈身坐在了书案后头的实木椅上,四处张望。

这是看我日子舒坦,要给我寻些绊子的意思?

此时搬运书本奏折的公公也都将物件归置齐了,他们有序的退去了廊下。

殿里只剩了我与周凌清二人。

这时他才看向我再次询问,“这皇后,可还当得惯?”

现在是,交心夜话时刻了?还是又有什么幺蛾子?

我不敢多言,只点了点头,只怕说差一个字又激怒了这家伙。

他见我不搭话,倒也不曾多加为难,只一头扎进了眼前高高堆起的折子里。

这一扎就是俩时辰。

等我迷糊醒来时,他已然伏案睡的香甜,我过去悄悄将火炉往他身侧靠了靠,随手为他披上了个貂毯,这厮毫无察觉,依然打着轻鼾,他的大半张脸沉在阴影里,高挺的鼻梁,浓密而修长的睫毛,毫无违和感的组成了一张俊朗的面孔,烛火的光晕不断的跳跃着,给这厮周身加了点“人性”,仿佛只有此刻,他才不是高高在上的神,而只是,区区一介苍生。

我这般瞧着他,几乎入了定,直到天边泛起白光,才被他睡梦中无意识调整“睡姿”的小动作惊了魂,立下三步并两步逃般的穿过客堂,奔去了珠帘那侧的寝卧。

等我身子卧躺在床榻上,才敢透过床纱,珠帘偷偷望向外头书案上的周凌清。

只见他身子猛的一震忽的醒了觉,身上的貂毯顺势滑在了地上,虽有那么一刻的呆愣,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只抬眼往寝卧这头瞧了瞧,而后慢步出了殿门。

这以后的每天,几乎都是如此,上朝,下朝,夜班批奏章,我与周凌清在同一屋檐下,几乎毫无交流,除了宴请外臣使节时,在一处装装样子,别的时候皆是他为他的家国大事,我履行“皇后”的本分,捎带给子枫备“嫁妆”。

而小俊材,许是待腻了未央宫,每日下学以后必往坤宁宫一趟,陪我吃茶进膳,表演“可爱”,与从前不一样的是,他对周凌清有了莫名的敌意,时常恶狠狠的看着他爹,如临仇敌。

几日后他终于吞吞吐吐的道出了自己的心结,只见他小眉毛皱巴在一起,苦着脸问道,“母后…如果你同父皇又有一个小宝宝,我…还能在你身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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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他能问出这样的问题,我感到十分惊讶——可显然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我说你想多了,就算有一天公鸡能下蛋,你父皇同我也变不出个孩子。

小俊材这才放了心,重展了笑脸。

同一天,周凌清却新愁上头——沈从军大军不知何时忽的在长安城外冒了头,此时已在郊外扎营安寨,城内的百姓惶惶不可终日,周凌清却只冷着脸下令将巡街的官兵多了两倍,而后城楼的守门兵士也都换做了精兵。

我瞧着局势紧张如斯,趁着周凌清从折子堆里抬头喘口气的功夫,上前劝道,“后日便是子枫大婚的日子,若实在艰难,婚事不如往后推迟几日……”

周凌清微眯的双眼忽的瞪得极大,用他一贯无所畏惧的口气回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朕亲口定的日子,如何能随意换改?”

这会儿知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了,从前说过多少说话不算数的话?

双标狗!

我哈着笑,为他举起了大拇指。

他果然说到做到,街上百姓都没几个,这场婚事却被办的盛大热闹无比,流水席在第二天准时摆在了公主府,不止如此,他还下令要亲自出宫为子枫证婚。

我再一次为他竖起了大拇指。

第三天一早,我与他共乘了轿撵去了公主府,大约到两公里开外的地方,就已经听到了吹吹打打,他坐的端正,目不斜视的对我说道,“但愿朕给赵家如此殊荣,你能记在心里,行事不要让朕失望——”

这个时候我并不知晓这话里另外的意味,只觉皇上赐婚,皇上证婚,赏赐又万千,的确是难得的恩典,我点头如捣蒜,恭维道,“都是皇上照拂,哥哥才能傻人有傻福,乐明替哥哥谢过皇上!”

我的谢意,周凌清如数全收,当然,也不忘再一次划了重点,“你,不要让朕失望。”

此时外头的敲锣打鼓声越发近了——直到李德公公掀开车帘,低声提醒公主府已到,我才与周凌清一前一后下了轿撵。

只见外头跪了一地,父亲,母亲,哥哥,他们迎在最前头,周凌清的一声免礼,众人才从冰凉的青石板上起了身,而后一众人,热热闹闹的去了厅堂。

新娘子自然是要在吉时压轴出场的,我与周凌清在主位入了座,一刻钟后,子枫才凤冠霞帔红盖头的出现在众人眼前,拜皇上皇后,拜天地,拜父母,夫妻对拜,一整个流程下来,子枫已被一身繁琐压弯了背。

于是,很快,送入洞房了。

第76章 死灰复燃

我在席间笑僵了脸,周凌清却如鱼得水,大家马屁拍的根本停不下来,这厮看上去也很受用。

只是府里的欢乐,同外头千钧一发的局势,也过于天壤之别了。

我百无聊赖间寻了个由头要去新房同“新娘子”作伴,周凌清应的很爽快,我起身起的也毫不迟疑。

然后我这个倒霉蛋就被人劫持了。

我堂堂一个大周的皇后娘娘,在自己从前住的府里,自己哥哥的婚礼上,光天化日下,被人劫持了。

身边跟着的几个小丫头也不知被点了什么穴,通通晕了过去。

我一边觉得可笑,一边求着好汉饶命,蒙面人并不理我,只将我掳到了目的地,就嗖的没了影,嗯,目的地不是别的地方,仍然还在府里,高高的门梁上悬挂着悠西阁的字样——正是我第一次入凌王府时的“落脚处”。

由于这是最深远的院子,自我搬出后,就再没了人居住,因此目光所及之处,杂草丛生,荒凉至极。

楚淮就是在这个小小庭院儿里缓缓转过了身。

“明儿,别来无恙?”

他卸下斗篷,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眼睛直直的看向我。

我盯着他那张温润如玉,又饱经磨难的脸,一时没了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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