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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熟。我等不了。

身为警察,站在白色这边,要守规则,要遵程序。证据不足、时机未到时,只能忍。

但有些嫌疑人,就是在我们等待合理合法的过程中,逃之夭夭,再也无法归案的。

做这一行,我接受它的规则。

我知道,其余的犯罪分子,或许以后还有机会,但我不能放邱斯承走,我不能让我查出的这一整条线断在这里,不能让誉城烂到根,只能冒险一搏。

如果有机会回来,你再骂我吧。

但,如果回不来,遗嘱请您代为执行。

我一人清净,所有物简单。家属区房子归程西江。御龙苑小区房贷未清,是卖是留,由我姑姑许敏敏处置。

存款十万,留给姜添做治疗费用。

如有抚恤金,归程西江和我姑姑许敏敏所有。

最后,我知道,我们队伍从来善待殉职人员,组织上会照顾家属。

恳请组织照顾程西江。

虽在法律名义上她不是我家属,可我心里她早已是我的妻子。如我殉职,恳请组织照拂她。如程序上实在为难,也请尽力在合理范围内为她筹谋一二。

你我师徒一场,万分谢意。

知道您老年纪大了,看这封信要伤心,节哀。老范,风波烟雨,人生无常,还有什么值得苦苦介怀。

此致。

许城

2015年6月24日”

姜皙握着那信纸,两颗圆滚滚的泪砸落其上。

*

次日一早,姜皙看誉城早间新闻时,看到誉城公安已加大警力,在林垟,曲畅,武棋、思明四县的丛江、鸣江、缪江流域进行搜索。

电视画面上,不少身着警服或便衣的警察、包括搜救队、社会志愿者在绿意盎然的各江沿岸搜寻。

姜皙心跳加快,几乎无法呼吸。

她希望快点找到许城,又隐隐害怕那一刻的到来。

她总觉得他没有死,他说过的,要她相信他,他一定会回来。

他还说过,她走到哪儿,他跟到哪儿。

可,她又害怕万一。

她和肖老师不一样,她不能接受他的死亡,绝对接受不了。如是那样,她宁愿一直找下去,他永远活在薛定谔的盒子里。

姜皙摇头,很用力地摇了摇。

她知道,他还活着。他会回来的。

她要相信他,一定相信。

新闻播报到城市建设,姜皙手脚尚在发颤,止都止不住。一低头,眼泪又哗哗地掉。

她抱住自己,无声地哭了会儿,哭累了,脑袋昏昏沉沉。她支撑起自己,开了窗子通风,将衣服晾晒,又开始整理起屋子。

她心慌害怕时,就爱整理东西。她擦完厨房拖客厅,理完客厅扫卧室,却见床头柜上放着一本书,想起数天前的夜里,许城睡前还翻开过这本书。

她抱着书又流了泪。

姜皙擦擦疼痛的眼睛,把书收进抽屉,看见了许城的警察笔记本。

翻开看,都是他出外勤时随手记录的零散线索,有的字端正隽永,大部分龙飞凤舞,还有各种图标、箭头和简笔图画。

她看着,觉得亲切,眼睫还没干,又微微笑了。

翻到中间,一张朱红色的签纸从书页里飞出。

姜皙捡起来,是寺庙里的签纸,被他拿来做书签了。

有点儿旧了,底下写着无忘山无忘寺。

誉城寺庙众多,姜皙从未听过无忘寺。她搜索一下,近得很,就在梧桐江和长江交界处的小山岭上,毗邻姜皙之前短租过的老街区。

地图上有人评价:「无忘寺求平安最灵验了。」

姜皙心中一动,带上姜添出门。

姜添念叨说今天要上课,念到第三遍,见姐姐还是不理他,就闭嘴了。

转而说:“姐姐,我觉得许城哥哥像一只猎豹。但我们没办法买一只猎豹养在家里。”

他说:“你喜欢毛绒的猎豹吗?”

姜皙没理他。

姜添说:“毛绒的,不能替代真的。就像毛绒章鱼,不能替代呱呱。”

姜皙还是没理他。

姜添又说:“许城哥哥,会回来的。”

姜皙心一喜:“你也这么觉得?”

“嗯,因为我们,买不到真的猎豹。”

姜皙没话说了。

过了会儿:“添添,许城哥哥的数据卡在你那里?”

“嗯。许城哥哥说,只有姐姐让我交出去的时候,才给。”姜添是自闭症的孩子,只认他的道理。

东西放在他那儿最安全,常人的哄骗、胁迫,统统没用。

“在哪儿?”

姜添想了想:“许城哥哥说,你要交出去的时候,告诉你。你要交出去了吗?”

姜皙说:“还没有。”

姜添说:“那就不告诉你。”

姜皙没有追问,她听许城的安排。

她想,一切按他的计划来,不要破坏一步;这样,他会按计划回来。

她相信!

姐弟俩下了公交,沿步道上山。山不高,步道也不长,但姜皙脚不好,走了半小时才望见那寺庙。

安静,古朴,灰木色的牌匾上写着“无忘”二字。

鎏金色被风吹雨打了大半。寺庙的墙壁、屋檐、砖瓦皆掩映在夏季茂盛青翠的树冠里。阳光在上头跳跃,星斑洒落一地。

姜皙带着姜添跨进寺庙,今天工作日,又是中午,无其他香客。

穿过一座立着佛像的大殿,里头一处四方形庭院,几株玫红、桃红、白色三色的三角梅开得盛大而艳丽。

满树的花儿像瀑布从蓝天上淌下,颜色鲜嫩饱和得像要溢出来。

姜皙望着这蓝天古庙之下的三角梅,心静悄下去,脑中的一切忧愁、思虑暂时涤荡了干净。

寺庙虽小,也无甚人烟,却别有一番淳朴安宁。

姜皙沿台阶上主殿,迈步入殿内,抬头仰望着巨大的金色佛像。

佛祖眉目低垂。

姜皙静望着佛像的面庞,以前,她从未细想过一个问题,但到了此刻,她发现:她这一生,还是吃了很多的苦的。

委屈的眼泪,情不自禁就淌了下来。

她突然不想跪它,可转过半边身子,停一停,又转回去,慢慢跪下。

她要求许城平安。

不然,她不知道还能去求谁。

等她红着眼从主殿出来,姜添不见了。

邱斯承被抓后,姜皙不害怕了,慢慢去找他。

主殿外有道环形走廊,栏杆上系着红色的许愿牌。三三两两,不算密集。

求财求姻缘,求学业求事业,求健康求运程,无数人的愿望挂在栏杆上。

姜皙沿走廊绕到侧面,看见长江开阔,水位上涨,正滚滚东流去。几座壮丽的长江大桥上车来人往,两江三岸的誉城繁华似锦。

不知道,这平凡的一天,这偌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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