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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讨厌被威胁。她算个什么东西?!”
许城的眼神像一口井,深不见底,凉飕飕的。笼罩他半刻,转头望向玻璃窗外大片的夕阳。
“不管怎样,东西我已经拿回来了。”邱斯承说;但他感觉,许城不会信他了。还好,唯一肯定的是,许城也没找到。
邱斯承重新坐回来,端起茶杯:“你怎么知道,我是李知渠线人的?”
许城直视他:“张市宁告诉我的。”
邱斯承的杯子几不可察地停了下,他不动声色喝着茶水,喝了会儿,才问:“就因为我是线人,你就怀疑我杀了李知渠?”
许城说:“案件在办,无可奉告。”
“行。”邱斯承放下茶杯,拿笔在纸上写了串数字,递给他。
许城看一眼,是上次的二十倍。一个恐怖的数字。换成纸币,一面墙也装不下。
他恍惚想,此刻的誉城,有多少面这样的墙?
仅凭他的力量。光是这些墙,恐怕就能将他活活砸死。
他还冲得破吗?
他不是一个脑子里只有热血正义的毛头小子了,他知道,这条路很多时候走得迂回,要在多方力量中角逐平衡,要在黑白之间往返。
他也不是任何时候都坚定,不是任何时候心都百毒不侵。他也会怀疑,动摇,迷茫,甚至恐惧,不知前头是否还有光,还要走多久……是否会死无葬身之地……
邱斯承抓见许城脸色的一瞬苍白,和眼中利刃的走失,满意地笑了:“我做事,你放心。不会查出任何痕迹。现金,海外账户,由你选。”
“许城,我是为你好,你不知道这里面水多深,再往前走,必淹死。不要步方信平和李知渠的后尘,好好继续做你的刑警队长不好吗?将来局长的位置也是你的,何必现在断送前程?”
许城拿起纸来看,白纸的光反射在他清黑眼瞳里,银光洌洌。
他将纸揉成团,捏成球,轻轻一抛,纸团不重却准确地砸在邱斯承额头上,弹下来,在桌面上蹦跶几下,静止了。
夕阳光折在办公桌上,形成一道光幕屏障。许城坐在红彤彤的阳光下,邱斯承隐匿在阴影里,一双眼里妒火中烧。
他脸色极难看;不远处的杨建铭觉他整个人黑到模糊了。
“我接到你的线索了。”许城站起身,说。
这就代表着,牵扯的人比明图湾查到的更深——卢思源提供的那个名字,如今也牵涉其中。
邱斯承又一愣。
“走了。”
“姜皙你也不管了?”
许城回头一步上前,手撑办公桌,俯身:“邱斯承,你敢动她,我要你的命。”
“你能怎么要我的命?”邱斯承笑起来,“许城,我都忍痛割爱,把她让给你了,还给你这么大红包。”他抓起桌上的纸团,摇了摇,“你带着钱和她过日子不好吗?你不要。那我要了。再说,我怎么舍得动她,我喜欢她都来不及。”
他后头这句话说得猥琐,许城手捏成拳。
邱斯承耸肩:“看来,她对你也没那么重要。”
许城死忍半刻,忽地笑了下,在这儿听他嘴炮可笑至极。
“邱斯承:阿文,李知渠,肖谦,杨建锋,姚雨,这些命,你会偿的。”
“阿文……她居然跟你说那天的事了?”邱斯承邪肆道,“那她有没有告诉你,我带她去画室后都干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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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容下流,仿佛生怕许城猜想不到。
但许城很静,
“邱斯承,你就算坐在这么高的楼上,俯瞰整个誉城,也改变不了你的本质。你是个无能、懦弱、自卑的小人。”
这话彻底戳中邱斯承死穴,他脸上得意的情绪撤得太快,嘴脸还保持着僵硬的笑,眼中情绪全被恼怒取代。
许城今天目的已达成,大步起开。
邱斯承冲他背影喊:“姜家老爷子出殡那天,是我派人去打砸你姑姑的店!”
许城知道,但停了脚步。
那天,葬礼人员太多,邱斯承跟其他员工一起,去姜家服务。警察来的一瞬,他知道要收网了。
全场大乱时,他立刻拿了姜添的玩偶赶去码头,看到许城的船离开。他一路跟随,最终在废船厂找到。
他那几年,三教九流认识了些,安排几人,引诱一帮醉酒的混子去许城姑姑家闹事。
许城前脚刚走,他上船将姜皙掳走。
计划很简单,只要控制住姜添,姜皙就会乖乖听他的。他打算回乡下老屋,将姜皙和姜添锁在地窖,任许城把江州翻过来也找不到。
但经过画室,他心头生恨,把姜皙拖了进去。
邱斯承叹:“她是真喜欢你啊,画了好多你的画,多到让我嫉妒,让我恨。让我更加不能放过她。
你记得那天她穿什么衣服吗?她刚从床上起来,只穿了白色的小吊带,小短裤,布料很少,很薄。不就像画布吗?”
邱斯承把她扔去桌子上,尽情欣赏。
那时,画室里的画已燃起,无数画布、纸屑在热空气中飞舞,一片一片,零零碎碎,燃着红的光、黑的烬。画上,是谁的眼睛,又是谁的衣角。
许城的眼里闪过剧烈的痛与恨。
“她好白啊……像个小公主。”邱斯承微眯着眼,回味着看着自己的手指,“我摸上去,感觉是我辈子摸过最细最软的女人。”
邱斯承拿了颜料,很多很多颜料,一管接一管,全部挤喷到她身上。
朱砂、藤黄、群青、孔雀蓝、葡萄紫、奶白、酞青蓝、胭脂、雪青、澍绿、培恩灰、橘黄、永固浅绿、生赭、焦茶、牡丹红……
脸、头发、脖子、锁骨、小吊带、手臂、短裤、腿……
他将那些颜料大肆涂抹,覆遍她全身。
姜皙一直在颤抖,在流泪。纷飞的画作碎片围绕她周身飘飞,那时,有一片许城的水彩手指落到她脸颊上。
到后面,她哭出了声音,呜呜的。但她一次也没有求他,或许知道,求饶也无法改变命运。
许城知道。
他早猜到了。
姜皙在说起初遇肖谦,说他擦掉她身上的脏污、颜料。那时,他就知道了。也明白了姜添说,她讨厌颜料。
但,亲耳听一遍,他几乎捏碎拳头。
“你知道吗?她没有求我,但她哭了。她哭的声音,啧啧,让我很兴奋。我那时好奇,她会不会喊你救她。我能感觉到,我用颜料涂她的时候,她肯定想到了你。我好奇啊,在最绝望最害怕最无助的时候,她会不会忍不住,喊一声:许城,救我——”
“她没有。一句都没有。”他笑得残忍,“她那时就知道,很清楚,你已经把她用完了,就扔掉了。抛弃了。”
许城突然冲上前,一跃而去,“砰砰”踩上偌大的办公桌,人跟利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