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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阮育华才是真正的知识青年,他可以看懂俄文和英文的信笺。
参加革命后,他先是一名政工干部,负责文书工作。在一次战斗中,团长连长都被敌人打死,他带着剩下残兵摸黑突围。转移时,他们遭遇一小队日本兵,身上只有枪,没有子弹。子弹是珍贵而稀缺的。危机中,阮育华赤手空拳跟日本兵搏斗,掐死一人,重伤一人,鼓舞起士气。其余人用大刀和拳头与敌人搏斗,胜利转移出来。由于收拢的队伍里没剩下几个军事干部。从此以后,他开始指挥军事行动,获得一系列成功。
叶彬青曾经看过他青年时代的几篇日记,刊登在杂志上。多年的军旅生涯把他的一切脱胎换骨,铸造成另一种样子。学生时代,阮育华写投奔理想的心理是“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还是文质彬彬的。他先是“搞革命”,继而“干工作”,时不时“抓生产”,围绕着“抓”、“搞”、“干”这一系列基础动作,粗暴而顽强地运动个不停。除去黄段子讲得不多,他已经跟土八路差不了多少。直到下放那一年,阮育华在田里锄草,悠然见南山,蓦然回忆起多年前读书的感受,让人捎去一本《红楼梦》,一本《五柳先生传》。
冬去春来,待他重掌权印后,《红楼梦》自然束之高阁,五柳先生光会喝酒不能炸碉堡也得靠边站站,但是他的思想发生一些变化。阮子燃不想读太多书,要参军,阮育华坚决不同意。
阮育华曾经在饭桌上说:“读书,人不见得境界高,经常会眼高手低,但是有助于你认识自己。”
想到这里,叶彬青收回思绪,他想象不出首长会对自己说什么。既然想不出来,还是等首长主动提起。
见叶彬青一直发呆,阮子燃问他:“彬青,你怎么了?”
叶彬青好奇地问:“子燃,你爷爷喜欢C大吗?”
阮子燃回忆片刻,回答道:“我爷爷说,学校教出来的都是肉鸡,一点咬劲也没有。流水线孵化出来的军人,不容易培养出将军,但这是必须要走的道路。”
首长的心思不好猜。叶彬青决定放弃。
阮子燃用一种带着探寻的目光打量叶彬青的手臂,好像在暗中估算他的咬劲如何。
叶彬青把袖子捋上去。
阮子燃有点兴奋:“你干嘛?”
叶彬青抬起胳膊,主动说:“你看我的咬劲怎么样?”
阮子燃仔细打量叶彬青的臂膀,发现他比较瘦,但是线条感很强,肌肉呈现精炼后的凝聚状态,爆发力不容忽视。
阮子燃不服气,把自己袖子也捋起来,动了动大臂和小臂的肌肉,说:“我没有去C大,难道比你差?”
叶彬青观察一下,阮子燃的肌体线条自然,肌肤透着一种坚实而细腻的光晕。他整个人是润泽的,像是块籽玉一样,假以时日,他会成长得更加挺拔,丰润……
阮子燃强调说:“咬劲肯定比你好。”
叶彬青屏住呼吸,克制住内心的冲动,轻轻触摸他的上臂,由衷地赞叹道:“是挺好的。”
获得肯定的回答,阮子燃把袖子随意地捋下来,对叶彬青充满自信地笑笑。
叶彬青差点把首长给忘记。
阮子燃倒是想起什么,对叶彬青说:“我把你的事告诉了奶奶……”
叶彬青又清醒过来,感觉有必要提醒他一下。
叶彬青告诉阮子燃,事情早就过去,不用再麻烦。他不希望阮子然之外的人知道他的身世。
阮子然想起来,叶彬青是一个内向的人。告诉奶奶,他是希望奶奶可以帮一点小忙。毕竟这类小事,他不能找爷爷……
阮子然急忙说:“彬青,我没有把你的生日告诉别人。”
叶彬青笑笑,心中不以为意。倘若阮子燃不准备给他过生日,任何人知道都不打紧。
阮子然感到有点抱歉,叶彬青可能不希望别人知道他的身世,就像他自己不希望别人知道父母离婚一样。如何抹去这个失误?
阮子然心里后悔,想要给他点补偿,忍不住就告诉叶彬青一个真正的秘密。
阮子燃暗地告诉叶彬青,他的爷爷和奶奶闹过离婚。
叶彬青楞了一会。这是一个有分量的秘密,不仅叶彬青没有看出什么痕迹,大院里也没有这方面的小道消息。
据阮子燃透露,朱部长跟首长有两次关系破裂,濒临离婚。一次是大革命时期,他们刚结婚的时候,头胎孩子病死,首长不管不问,继续忙他的工作。朱部长提出离婚,被组织劝阻。第二次是首长下放劳动,朱部长跟他划清界限,自己当学毛选积极分子,一年只给丈夫送两次饭,递几次药。首长回城后,主动提出离婚。朱阿姨说首长自作自受,害他们母子跟着受苦,还好意思离婚?
首长坚持要离婚。
朱部长叫首长把儿子从西北调回来,说她愿意离婚谢罪。
首长一口回绝,说是不调,我儿子要做表率,他不像你那么软弱。你当个组织部部长,还是副的,除了走后门拉关系,其他什么都想象不出来。可悲!反革命的一生!
朱部长痛骂首长,叫他在军区门口贴“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叫他在军委第X次会议上无故缺席,死样!叫他整理某人的遗言,叫他去办专案,叫他一会祝寿一会写信,知道厉害了吧?自不量力!
一旦确认没外人在家,两人就开始互相攻击,上纲上线,但是离婚始终停留在口头。
首长表示,不能他一回城,他儿子就升官。儿子在做官,又不是在坐牢。条件艰苦一点罢了,没有炮弹落他头上。
朱部长强调,别人的儿女都回家享福了!首长自己去沙漠里服役到死不好吗?当初生什么孩子?
首长回答,离婚以后,他就不是我的孩子,可以专门当你的儿子。
有一天,朱部长抽泣着说,她长期失眠,不吃安眠药都睡不着。夫妻一场,首长不能完成她最后的愿望吗?
首长坚称,朱部长最后一次愿望是在第X军跟野战部队分开之前,跟他私下提出的。她儿子的事情,建议她找别人许愿。 w?a?n?g?址?F?a?B?u?Y?e?????u?????n??????②?5?﹒???o??
朱部长没有办法要挟首长,两人有空就拌嘴。直到阮子燃的父亲在西北病发吐血,确认无药可医。等他们匆匆赶到的时候,儿子的身体还留有一点体温。他们试着唤醒他看看,但是他没有反应,没有任何生命体征。
白发人送黑发人。首长和朱部长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把骨灰迎接回来,安顿在一个空房间里。
他们经常整理衣橱,在床边放几朵花,时不时擦擦桌椅。
谁也没有再提离婚,他们忘记这回事了。跟儿子的死亡相比,自己的痛苦是微不足道的。
跟阮子然一起生活后,他们逐渐平静下来。漫长的岁月里,首长和朱部长一起渡过精神上的各种危机,重新化为一个整体。两个人至今生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