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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打击一定比身上更大。
几人抬着他入了浴池梳洗,怕他滑下浴池,只能下水扶着人,待替他穿好衣裳,戴好幞头时,卿云终于反应过来,他像是从大醉中忽然醒来,按着宫人搀扶他的手,低声道:“放开我。”
他的嗓子比先前更哑了几分,宫人们迟疑犹豫,卿云已自推开了他们,只宫人们一撒手,卿云便倒了下去,吓得宫人们连忙跪地去搀扶。
“别碰我。”
卿云趴在地上一字字道,宫人们为难道:“云公公,皇上还在等您呢,您就别生气了,这一个月,皇上也不好过,每日都要询问您的近况。”
卿云面无表情,他是想笑的,只是笑不出来,脸上僵了一般,做不出表情,他道:“我知道皇上疼我,只我如今这副模样,羞见天颜,你们将我抬回去吧,过几日我再来拜见皇上。”
“去将我的话转达给皇上,”卿云眼直勾勾地看着地上的砖石,“说我愿做李夫人。”
宫人们跪在地上还在迟疑,卿云道:“去吧,皇上,会答应的。”
有平素里胆子稍大些的宫人去回了皇帝,皇帝果然同意了,于是众人又将卿云抬起,卿云摇头,“我下来,你们搀着我。”
在宫人的搀扶下,卿云一步步又走回了那院子,多日不下地的脚也终于慢慢恢复了些力气。
屋子已被重新收拾过了,里头的物件几乎是一应全换了新的,卿云让人搀扶他躺到榻上,他抬眼一瞧,顶上的蜘蛛没了。
*
清茶落在案头,皇帝瞥眼过去。
卿云低眉顺眼,双手垂在身前,面庞白得恍若透明,更显出那一点红痣的鲜艳夺目,原本便清冷的神情如今更是冷到了骨子里,仿若看一眼便会被那冷意刺伤。
皇帝不说话,只拿了一本折子扔在案边。
“程谦抑的调令,朕令他填上阿含的兵部侍郎之位,这下高兴了?”
卿云面孔低垂,仍是不言不语,皇帝轻叹了口气,拉了卿云的手,卿云倒也没反抗,皇帝拉着他在龙椅上坐下,二人这般静坐良久,皇帝才缓缓开口。
“你令朕想起梓潼。”
“从前,年少夫妻,也曾有过相敬如宾的时候,可等到朕登基之后,一切便开始慢慢变了,”皇帝握着卿云的手,低声道,“朕知道会变的,只是当朕真的看到那些变化时,仍是不由心惊,这也是朕不希望你掺和到朝政的初衷,朕希望你不要变。”
卿云很平静,不知怎么,他如今在皇帝面前,心下竟再难起任何波澜,对于皇帝说的,他甚至不感到愤怒,而是平静道:“那么皇上呢?在先皇后眼中,何尝又不是自己的夫君变了?”
皇帝没有反驳,他低低道:“或许是朕错了,人人都会变,这是没法子的事。”
“是啊,我也变了,从前太子要宠幸我,我心中千般委屈万般不愿,后来我却心甘情愿躺到了皇上榻上,皇上,你还记得你说过什么吗?你说,你会给我想要的一切,比太子给得更多。”
卿云今日面上头一次露出了神情,那是个有些讽刺的笑容。
“我怎么觉着却是皇上一直在从我身上拿走你想要的一切呢?”
皇帝抬眸看向卿云,卿云的眼睛剔透地反射出他自己,一个贪婪、多疑、索求无度的君王。
皇帝垂下脸,看着卿云在他掌心里的手。
一个月的时间,卿云被关了一个月,皇帝也将自己的心门紧闭了一个月。
到底是去还是留?
“今日云公公一直在屋子里喊娘……”
皇帝手持着朱笔,心下竟像是被什么绞紧了一般。
他想起当年,他亲手将他从已然死去的亲娘腹中抱起,那么小小的一个小人儿,他当时都未曾想过他能活下去,活得那般拼尽全力,有声有色。
他要他的真心,要分他的权力……当年对自己的结发妻子苦苦哀求,都能狠下心来,毫不迟疑地杀掉结义兄弟的皇帝却在明知卿云想要什么时,心下产生了动摇,甚至最终偏向了……罢了,还是给他吧。
皇帝搂了卿云,他搂得很紧,“留在朕身边,这一生一世都留在朕身边。”
卿云没回答,过了半晌,才低声应答。
“若皇上有那个本事的话。”
第141章
卿云亲手将调令交给了程谦抑。
程谦抑得到卿云许诺后,等了两个月也没动静,后头那一个月卿云更是干脆便消失了,已对此事不报念想。
再见到卿云,程谦抑见他神色之中和那时相比深沉内敛了不少,再见他容貌也似有异,面孔实在雪白得惊人,不禁道:“公公这调令得来不易吧。”
将他这一个小小的吏部主事居然能直接升到兵部侍郎,如此跳级跃迁,程谦抑自己都惊呆了,他以为顶多只是调到兵部,更适合他施展才华的地方罢了。
卿云道:“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你只需做好这个兵部侍郎,别让我失望便是。”
如此有担当的上峰,程谦抑还有什么话可说,手持调令双膝跪地,“卑职绝不让公公失望。”
此次调令在六部中亦是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内宦行走六部尚且可以说是皇帝想要他督促新政,监察百官,如今竟有程谦抑这般借着宦官之手平步青云,岂非要重演前朝祸患?
六部中人纷纷上表参奏,被皇帝一力镇压。
一些人也起了心思,立即开始对卿云奉承拍马,卿云在厢房休息,不知多少人在外头排着队要见他,带了无数厚礼。
卿云一一接待,把礼全收了,又将这些人的名字记下,礼自己留着,名字悉数呈给了皇帝。
“没想到朕的六部里头还有这么多曲意逢迎的小人。”
皇帝将卿云的折子掷在案上。
“水至清则无鱼,”卿云没骨头一般斜靠在一旁软榻上,“程谦抑连跳三级,他们不眼红便怪了,讨好一个内宦胜过在六部苦熬十数年,换了皇上,皇上怎么选?”
皇帝微笑着看他,“只他们不知程谦抑是因他的才干才得到的破格提拔。”
卿云懒懒道:“他们可个个都以为自己有才得很呢。”
自卿云再回到身边,皇帝觉着卿云是又有些变了,变得比从前更冷,说话总是带刺,也不爱撒娇,连他的名字也不叫了。
“皇上忙吧,”卿云起身道,“我困了,回去歇歇。”
皇帝道:“不陪着朕吗?”
“陪着皇上,皇上容易分心,再者说已经被弹劾成那般了,再担个祸水的罪名,我可不必活了。”
如今卿云不愿再陪皇上过夜,哪怕是同床了,他也要走,不管皇帝如何命令,提步下床便走。
“皇上习惯拉着床幔睡,我睡不了,我要敞着门睡。”
卿云冷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