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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的灼热气流忽然发生了一阵扭曲,紧接着,一道裂隙被撕开,不可知的空间之后走出了一个手执残剑的修士。
时间似乎在这一瞬彻底停滞了。
那凭借一柄残剑击坠了空间,踏过虚空而来的剑君,缓步走向海中的少女,叶鸢望着他走来,脊背微微发麻,她没有立刻发觉这是一种由直觉探知的恐惧,身体已敏锐地想要防备。而她还来不及动作,剑君就停下了脚步。
他仰头去看空中的强光,挥动残剑,令剑气击中那轮灼日。
在这静止的时空中,这道剑气仿佛只是一枚投入水中的石子,只引起了微小的涟漪,叶鸢却几乎已听见末日般的破灭,但她很快又看见,残剑上正蓄起另一击。
丹鼎门主为了消灭祸种,又不波及其余修士,在海上竖起了坚固无比的屏障。
也许这道屏障能隔绝顶尖修士的全力一击,叶鸢却知道,它不可能抵挡住颜思昭的一剑。
这一剑将摧毁屏障,击杀丹鼎门主,不仅如此,它的余威还将吞噬洛书岛,让整片澹洲灰飞烟灭。
叶鸢喃喃道:“颜思昭,你疯了。”
剑君回头看她,依旧缄默。
叶鸢再次望进他的双眼。
她记得很久以前的北辰洲,重陵塔倒塌那一夜的尽头,她很近地望见了他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曾有轻柔的风,皎洁的月,它们因第一缕曦光明亮起来时,比他们所置身的一整片破晓还要美。
但是现在,这双眼中已经没有温柔的风与月了,那一夜已经褪尽,而黎明没有到来。
不,黎明曾经到来过,只是后来又被毁去了。
是由她亲自毁去的。
或许已经见过拂晓,却不得不长久地寂守黑暗的那个残破夜晚,就是在这一刻陷入疯狂的。
在读懂了那双眼睛的同时,叶鸢突然明白了颜思昭没有说出口的话,也发觉了唯一的、能阻拦即将发生的毁灭的办法。
“我不会走。”叶鸢逼迫自己去直面对方,对他说道,“我不会离开这里半步。”
“叶鸢,我其实不在乎你这次又想为何而舍弃我。”颜思昭平静说,“不论那是什么,都并无差别。我会让你在乎的每一种存在都化作虚无,直到你再也没有理由离去。”
他看见妻子的神情,于是伸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
“你莫非觉得这是荒谬之语么?”他像是在问她,又并不寻求她的回答,“但是叶鸢,你走后的五百年,我一刻都不曾逃出这虚无的囹圄。”
叶鸢握住他摩挲自己面颊的手。
她不确定自己是否颤抖,但叶鸢依然踏过了两人间所隔的最后距离,再次走到了他身前。
颜思昭看见她始终握着手中的剑,直至这时也没有放开。
不过对于此刻而言,这似乎已经足够了。
时间开始走动,指向叶鸢、汇聚了强大能量的那团烈炎被剑气射落,在爆裂之中,颜思昭心满意足地拥住了妻子。
他微微露出笑容,轻声说道:“捉住你了。”
却邪的断剑内,将她两次引入自身冥想境的残血已然耗尽,颜思昭松开握住残剑的手,任它沉入荒海中。
第55章 重蹈覆辙 我还有很长的时间,去听你的……
仙门大比最终在剑君的一剑中落幕。
那一剑刺破了数名门主的全力一击, 击毁了丹鼎门主的法障,余波荡进海中, 牵动海底山火,广袤的白雾自海脊中浩浩腾起,山灰火屑蔚蔚然直冲云天,直至此日也仍在洛书岛上落个不停。
珊瑚礁岛在巨震中崩解,但凝澜仙子很快祭出宝器海船,那艘海船硕大无比,由整整百名青巽门人合力驱使。滚进荒海中的年轻修士们被青巽门人一一救助上船,不幸被浪头卷得最远的那个也被海蛇找到,被衔在蛇口中带回了岸边。
纵然各有惊险, 但幸而仙门大比的参赛者并无一人伤亡,受创最重者反而是丹鼎门主。
被击破法障时, 丹鼎门主的问道幡被折毁半数, 灵气逆流, 元气大伤, 不过到底没有伤及性命。
叶鸢从百里淳口中得知这些时, 窗外仍蒙蒙地布着灰烟, 火山屑如雪似地飞落着。
她向外望去, 偶尔能看见远处路上有青巽门人行经, 那些拥有蜜色肌肤的高挑女子长居海岛,习惯了在风雨艳阳下自如来去, 因此岛上并无别处女子喜爱的那些绘有花鸟的纸伞或绢伞, 此时那些女修手持的大多是一枝蕉叶, 以油绿的叶面来遮蔽海风中飘扬的飞灰。
叶鸢看见这幅情景,觉得十分有趣,但这念头只微微一闪, 便如泡沫般随着那青巽女子背影的远去而消解,她的心念很快转回百里淳所说的话上来。
“……自那以后,丹鼎门主闭关整三日,无霄与丹鼎门人也几乎是剑拔弩张地对峙了整三日,昨日丹鼎门主终于出关,看去似乎已调息得当。”百里淳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然后他便给我送来了这封信。”
叶鸢取过信纸,读了两行,再抬头说道:“果然是以书告绝。”
她略作思忖,又问:“百里师兄,除了丹鼎门,其余几门又是什么态度?”
“与你在仙门大比上所见的差不多。”百里淳说,“以丹鼎门为首的六座山门均与我无霄断绝仙谊,而青巽仍与无霄为盟。渡阳宗虽然不曾向无霄示好,却也没有倒向丹鼎那边……对了,渡阳宗主还有话托我带给你。”
他正要转述,却被叶鸢笑盈盈地打断:“那大和尚是不是说,他与众人围杀于我,于心有愧?”
“咦?他确实说了这样的话。”
“他是不是还说,败在我手中,他心服口服?”
“正是如此。”百里淳疑惑道,“你如何知道的?”
“这些顶尖修士,不论走的是什么路子,归根结底都是以道心为战。”叶鸢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他们的为人秉性,一清二楚地落在我这双眼睛里——我还看出来,丹鼎门主只是算计出在场无人能与剑君匹敌才暂且退去,休养生息以后,他可是还要卷土重来的。”
“那老儿的确会这么做。”百里淳点点头,“无霄也并不惧他,只是阿鸢,我仍有一些疑问……”
“回东明山以后,我愿悉数告知与你。”叶鸢坦诚道,“只要是我所知的、我可说的,绝不向你隐瞒。”
百里淳很快领会,于是暂且放下了心中的疑问。
叶鸢顺手给他倒了杯热茶,忽然瞥见大师兄鬓边的一缕白,忍不住盯着看了很久。
百里淳注意到她的视线,不禁笑道:“你还是小姑娘,师兄却已经老了。但与思昭相比——”
一夜之间,霜色染尽青丝,但颜思昭却不是老了。
他仿佛是在她离去的那一日就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