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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沈括曾告诉他:人间有许多事,你要用自己的双眼去看,去了解。
那时的项弦意气风发,天下高手,舍我其谁?凡事喜欢一力降十会,他持有智慧剑,又是百年一遇的纯阳之体,一切妖邪,都在他的气势前无所遁形,智慧剑但凡祭出,方圆十里之内妖鬼精怪尽数落荒而逃。就连为祸一方的血蛟,亦不是他的对手。
但很快他也发现了——就像师父所言,力量不能解决所有问题。哪怕他有通天之能,也不能把赵佶像揍完颜宗翰一般揍一顿,期望他警醒,更不能以武力迫使他人屈服。
于是他开始学着用巧劲,遇敌首先不动武,尝试各种解决办法,权当完成自己未竟的修行,毕竟他不像许多驱魔师般,稳扎稳打,一步步走到如今。
沈括死后,项弦在翻找他的遗物之时,寻到了一封书信,内里指点了他的未来,项弦便带着它到开封,投奔郭京。
入得京城,项弦方知花花世界,迷障人目。
开封恢宏景象与中原大地在贫困中挣扎的百姓境遇,犹若云泥之差。一面是雕梁画栋、醉生梦死的繁华盛世;另一面则是饱受饥苦、在荒年中赁妻典女偿还债务的人间炼狱。
这让他时常觉得不真实——开封是神州大地所做的一场美梦,笼罩于黄河岸畔,而在美梦之外,才是真实的世界。
在开封当差的这段时日,更让他时时无所适从,郭京溜须拍马,只知讨皇帝的欢心;炼丹养生,透过金石局从各地搜刮宝物。收妖?哪儿有妖?三不五时指派项弦出个公差,也只是为皇帝寻宝。
项弦起初只想来汴京学点为人处世的本领,如今却越看越不是滋味,唯一交到的朋友,就只有九皇子赵构。
赵构虽性情软弱犹豫,心却是好的。
但这地方,项弦已经待不下去了,该做的他都做了,该说的他也说了。
唯一的希望是,今日所言,能让皇帝稍清醒点吧。
外头已月色初升,项弦将手按在牢房一侧的墙上,砖石缝内投出月光,纷纷瓦解,环绕他的身体飞开。
项弦就这么走出了囚牢,身后诸多砖石再次并拢,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他回到禹王台下暗巷尽头的驱魔司,两头石狮子喊道:“项大人回……”
项弦凌空画出符文,石狮噤声。
他走进驱魔司内,见阿黄还缩着睡觉,便随手将它抓来,握着阿黄身躯,只露出头。
“快,起床,”项弦说,“出门玩去了。”
阿黄睡得正香,项弦稍一用力,“叽”地将它捏醒了。
阿黄:“干什么?!”
阿黄满腹怨气,正要发火,项弦却笑了起来,顺手将它放在自己头上。
佩剑被郭京带回后,放在了正厅内的置剑架上,项弦伸手取来,负于背上,回房取了随身之物,将印鉴解下,扔回抽屉中。
“出门?”阿黄清醒少许,抖擞羽毛。
项弦随意答道:“这次你和我一起走,有段时日不会再回京。老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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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黄:“他去给你买酒了。”
项弦随手写了张字条压在镇纸下,他倒是不担心乌英纵,毕竟这名管家身手极为了得,完颜宗翰若落在他的手里,多半一个照面就要被拧断脖子,乌英纵真要打架,五万禁军齐出也摸不到他一片衣角。
这倒是真的,因为乌英纵极少动手,打架的时候也常常不穿衣服。
项弦让他今夜就离开汴京,去往上京,到辽国驱魔司遗址,为他寻找心灯执掌的信息与下落。
项弦穿上斗篷,拉开兜帽,阿黄顺从地飞了进去,窝在里面舒服地待着。
他翻身上马,一路驰离京城,官道茫茫,通往远方,月色下却站着一个人,乃是赵构。
赵构说:“我就知道,唉!”
项弦笑道:“你的消息总是很灵通,我回来你也知道,离开你也知道,是不是在驱魔司门口埋伏了眼线?”
赵构没有回答,说:“还笑?我大哥正在为你求情。哥哥,当真要走吗?”
“替我谢谢他。”项弦答道。
两骑并行,赵构陪项弦走了一小段路。
“这是给你准备的一点盘缠,”赵构说,“和一袋烈酒。”
“正合我意。”项弦答道,“你去不去?”
赵构:“我虽不想待在汴京,却也不能走。”
项弦又拍了下他的肩膀,说:“后会有期,弟弟。”
说毕,项弦与赵构抱了下。
项弦知道赵构虽常年居于宫中,却无手足之情,今日自己所为,想必为他添了不少麻烦,却也据此得见,赵构乃是真性情。
赵构驻马,与项弦在月色下相视,彼此无言。
“驾!”最终项弦一催缰绳,转马上了西面大道,绝尘而去。
第9章 昆仑
昆仑山。
风雪千年万年永不停歇,自遥远北方呼啸而来,攀过这神州西面的至高屏障,化作源源不绝的冰雾巨瀑,倾注而下。
昆仑之巅,凡人不能涉足之地,出现了一道绿色的屏障,隔开狂风与暴雪。
一棵巨树笼罩在结界之中,遍地繁花绽放,环拱这生命的巨大花园。花园占地方圆十里,飞禽走兽遍布园中,徜徉自得。与屏障相接之处是一条蜿蜒的河流,形成内岸春色、外岸寒冬的奇景。纵横交错的河流之间,乃是星罗棋布的、滩涂般的湿岛,岛屿上飞鸟成群,驻足相伴。
这是神州大地上最后的仙境。
仙境内有一座白玉天宫,宫阙以悬浮的飞石制成,与花园地下的基岩浑然一体,宫中巨树前又有一处庭院,庭中泉水汩汩而出,滋养着这宏大花园全境。
稀薄的阳光透过暴风雪照耀白玉宫,一名身材高大的魁梧壮汉走过行宫。
壮汉赤裸半身,胸肌饱满,大腿结实,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了金色的符文,全身肌肉轮廓犹如石刻一般,下身围一纱裙,手腕、脚踝处戴有金环,颈上还有个项圈,上刻二字:祥瑞。
他穿过回廊,来到白玉宫的最深处,推开门,进了卧室。
卧室里侧趴着一名年方十五六的少年,睡得正香,眉目间充满稚气。
“潮生,起床喽,”那壮汉小心地摇了下少年,说,“不要趴着睡。”
“啊……”被唤作潮生的少年说,“天怎么又亮了啊。”
魁梧壮汉道:“快起床了。”
少年睡眼惺忪地坐起,揉揉眼睛,头发乌黑,眉如柳叶,目似点漆,嘴唇温润秀气,肤色如牛奶般白皙。
壮汉抖开衣服,将他搂在怀中,伺候他穿上,又抱着他去洗漱。一刻钟后,潮生满脸不乐意地走到中庭处,睡意尚未消散,差点撞在柱上。
壮汉伸手把他抱起,让他骑在自己的脖颈上,说:“今天有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