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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往南走。”

真到了那种时候,估计没人能走。柳方洲懒得再听,回头信手翻着报纸,竟然还是一本《新世界》,政府最早传介新思想的时候所用的报刊。

心里挤挤挨挨地发堵,为这焦灼的时局,也为停滞着的他自己。

……如果,如果父亲或大哥还在,他们会怎么评价现在的局势呢?特别是父亲,他看事老练,从政多年,后来又经手军伍,对各国交争的问题从来都很有见解。大哥又是从小接受新式教育的人,各种事情上都有独特看法,还曾经在《新世界》上发表过几篇匿名的文章。

“师哥。”杜若突然又凑近了,拍了拍柳方洲的脸颊。

“怎么了?”柳方洲回过神,伸手握住杜若放在自己脸边的手掌。

“我们去给流云姐发封电报吧。”杜若低声提醒,“先让她知道咱们这边的情况嘛。还有马伯……马伯那边也许会平安一些,毕竟是国都。”

他师弟说得在理。

杜若总像是有什么神仙法术,而且只对柳方洲生效。每回听见他柔声细语地说着什么,甚至只是把手在他脸颊边贴一贴,就能让柳方洲心里清明许多,不再焦灼着难受。

两个人随即动身,向唐流云那边发去了电报,简略告知了京城目前情形,并提醒她小心为上。

说起来流云姐——还不知道两个人已经正式恋爱了的事。柳方洲牵着杜若的手转回泰兴胡同,短促地考虑了一下这一件事。

唐流云拿两个人都如同亲弟弟一般看待,又和柳家有过一段缘分,虽然不知道她对同性姻缘意见如何,如果闭口不提也不是回事。

又不是故意不说。柳方洲转眼把这个念头放了下去,只是天长路远、书信不便。以后再有相见的机会,他柳方洲是一定会郑重提起的。

如果一切平安,他们这三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原本还应当是一家亲人——倒也有趣。

转回庆昌班,孔颂今仍然站在院子里。

难道还有什么要紧事?柳方洲疑惑地想,刚才不是都安排好了吗?

孔颂今又是个从不在戏班里多待的,平时如果没有后台的事务,简直连他的影子都见不到,孔老板最擅长的还是接客恭维。

“哟方洲,有事还没告诉你们俩呢。”孔颂今看见柳方洲的身影就一叠声叫唤,“要紧事!我这不转个身就回来了,茶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哪。”

“孔师父您讲。”柳方洲见院子里的报纸还散着,顺手收拾了起来,往堆放妆具的单间里放。

“明儿中秋晚上,在户部街石老爷家的堂会戏,所点的是柳方洲《雅观楼》,李叶儿《拾玉镯》,以及全班合演《大赐福》。”孔颂今在他身后拿出了记事用的牛皮账本,“这可是个大主顾,戏钱足足给了——”

“现在的堂会?”柳方洲以为自己听错了,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现在人人自危的时候,怎么还能有堂会?”

“是有堂会不错,是他们家的中秋堂会。”孔颂今点头回答,“那石先生还是巡警厅厅长……”

柳方洲长舒了一口气。环顾这间杂物间,上午旦角学徒们学妆,各色胭脂油彩散了一桌子,空气里也腻着浓重的香气。

心中的块垒愈发拥堵,使得他烦躁不堪。

“孔颂今老板,我不演。”

柳方洲干脆利落地转过身,砰一声把开着的妆匣合上。

桌旁还放着那支摔断的笛子,也许是李玉随手放在这里的。它裂着白生生的扣子,扎得柳方洲眼睛发疼。

断了就断了。他突然想起乐师安慰女儿时说过的话。

断了,扔了吧——这笛声一般婉转明润的日子。

“什么?”孔颂今似乎愣住了。

“我说,我不演。”

柳方洲回答。

第67章

“你不唱?”孔颂今又重复了一遍,“你为什么不唱?”

国家如今这般境界,谁还有心思为他们的中秋家宴陪一个雅兴?柳方洲心里暗暗地想,还要点一出《大赐福》!谁为你们赐的福?

“我这几天上火着呢。”柳方洲摆摆手,“总之就是唱不得。”

“人家开出的戏码点名要看。”孔颂今脸颊肉都为难地抽抽,“这可是……”

项正典恰好来放道具,抱着一捆花枪走了过来,靠着门框敲了敲。

“谈事呢?”他问。

“哎呀,正典来得正好。”孔颂今如释重负一般回过头,“正巧你也学过《雅观楼》,这堂会戏,不然你来唱?”

“什么堂会戏?”项正典果然也皱起了眉,“聚芳都停了戏,这种光景底下,还能办起堂会来?”

孔颂今又是给他解释了一通。

柳方洲听都不想听,带上门回头就走。

“我不唱。”

项正典也干脆地拒绝了。

柳方洲莫名觉得有些舒心——是项大师兄也与他一个想法的缘故。

“你不唱?你又是为什么不唱?”孔颂今一辈子左右逢源,万万没想到在两个年轻人这里吃了瘪,一时间也有些恼火。

“孔师父,个中缘由您当真一点猜不出?”项正典一向比柳方洲心直口快,“外国人打到了家门口,您咂摸咂摸心里是什么滋味?这时候还能又歌又唱的,赛个快活神仙?我真没那个心思!”

他的声音响亮极了,震得柳方洲耳朵都有些嗡嗡地响。柳方洲还是没有回头,但他已经能猜想出孔颂今的脸色该是如何了。

“方洲。”项正典叫了他一声,大踏步地跟了过来,“你怎么也不等等我。”

身后的孔颂今安静了一霎。

“你们要坏了规矩不成?一个个的都不唱!”随后是他气急败坏的声音,“这么有本事,有本事你们两个没父少母的离了班单干!”

这半句话实在是有些难听。

庆昌班各人平时都体面客气,师父老板的称呼着,孔颂今平日里虽然市侩油滑一些,他干的毕竟是经营管事的活计,也能谅解几分。

这般不顾颜面的话,今日里也说得出口,看来柳方洲和项正典实在断了他的财路。

项正典和柳方洲一直走到了三进院子才停步。

“他说的倒也没错。”项正典叉腰笑了,说,“我还是真的没父少母呢!”

“亏我们叫了这么多年师父。”柳方洲轻轻摇头。

“我这几天气闷得很。”项正典啧了一声,“或许我就该找个当口投兵去,强过闷在这里干瞪眼。”

“少说两句吧。”柳方洲又是摇头,“你也别怪我总是这么说,如今这境界……”

说话间,柳方洲瞧见后院里的桂花树已经开起花来了,金黄的小花轻云一般盖了满树。

草木倒是不知人间事。

简略交谈几句,两人散开。柳方洲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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