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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拿着客房钥匙给同伴分下。仍然是两人一间,被单自备,热水和餐点要去二楼正厅。
“杜若还是和柳方洲住一间?”项正典往名单上画了画,“玉青师父还说要你和道琴一起住,行当一样也能带带他。”
“我——我和师哥住习惯了。”杜若抖了抖被雨淋湿了的衣服,打了个激灵回答。
“我不要我不要。不和杜师兄住。”道琴也嘟噜噜摇头,“柳师兄杜师兄好着呢,我才不要横插一杠子。”
“那还是我和道琴一屋。”项正典啧了一声,“道琴你晚上磨牙响得很。”
“其实杜若睡觉也惯说梦话。”柳方洲看向身边头发稍都在滴水的杜若,杜若穿着玉兰花瓣似的白色长衫,布料又单薄,被雨一淋胸脯的形状都清清楚楚透了出来。
“……小心着凉。”
柳方洲手里拿着杂役递过来的干毛巾,本来想往杜若头上放,拐了个弯捂到了他肩膀上。
“那能一样?你俩都多少年了。”项正典打了个喷嚏,“同、同——”
“同床共枕。”道琴得意忘形地补了一句。
李叶儿低着头让洪珠给她解开雨水滴答的辫子,扑哧笑出了声。
“又满口胡说!”洪珠腾出手一巴掌拍在了道琴肩膀上,“什么时候改改你这毛病。”
几个人这才想起来洪珠师父还在门前的水门汀上站着,赶紧各自拿了钥匙搬着行李飞奔上楼。
“等六点都下来吃晚饭!”洪珠在后面喊了一声。
杜若披着毛巾跟在柳方洲身后,脸红直红到了耳后。
洪珠向自己的大徒弟认真看了眼,没说什么。
“刚才让茶房烧了热水,先洗个澡。”走路间柳方洲又拿过了杜若手里的行李箱。
“我自己拿。”杜若抓紧手里被雨淋得湿滑的箱子把手。
房间窗户对着胜日茶楼的后街,掀开细格纹的帘幕,雨水把窗玻璃洗得水波粼粼的一片。屋里也阴郁郁的,带着雨天的潮意。柳方洲把壁灯拉开,才觉得满屋生气多了一些。
“刚才问了项师兄,咱们这次要在南都待上足足两个月。”柳方洲解开外衫扔到椅子背上,“似乎接了不少堂会戏。”
“流云姐不也说来着,这里有的是权势人物。”杜若从箱子里拿出折好的浴巾和自己睡觉穿的单层布衫,“——师哥你先洗澡,我去拿个热水瓶回来。”
“你先洗吧。”柳方洲格楞楞翻自己放衣服的箱子,“我那件黑竹布的衬衫去哪了?本来想换那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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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当扎靠时候的里衣穿了。”杜若抬头回答,“说之前那白色的马褂不经汗……”
声音不知不觉低了下去。
柳方洲找干净衣服穿,先把身上湿了的衣衫脱了,裸着背弯腰在箱子翻找,经年累月的武戏练下来一身筋肉线条利落,灯光斜斜一照,脊梁上的雨珠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来着。”柳方洲没注意到杜若正挪不开眼睛地看着他,又从衣服堆里抽出一件叠好的衬衫,“这件蓝的掉色太厉害,洗得不成样子了。”
“师、师哥要不先找件我的穿。”杜若又打了个喷嚏。
“你赶紧洗澡,再冻着了——你的衣服我肯定穿不进去,那得多勒得慌。”柳方洲催促说。
他从箱子里抽衣服时带出来一瓶茶叶,在地板上咕噜噜滚到了杜若脚边。
“那师哥也先把衣服穿上呀。”杜若弯腰捡起茶叶罐放到桌子上。
“我不冷,等洗了澡再穿。”柳方洲拿过刚才给杜若挡着肩膀的毛巾,自己擦着胳膊。
杜若恋恋不舍地抱起浴巾去洗澡了。
柳方洲这才转过身,拿起桌上的茶叶。
果然不是他的错觉,杜若近日来与他的接触越来越少,平常总会把东西直接递到自己手里的。
难道是自己身材实在是难看走样,他不忍心抬头看?柳方洲对着镜子看了看,虽然在沪城是练得少了点。算了,明上午练功再加二百下踢腿。
窗外的雨仍然一阵大过一阵。柳方洲在屋里闲转了两圈,闷闷坐下。
盥洗室里的水声突然停了下来。
门被拉开了一条缝,热热的水汽夹带着杜若红扑扑的脸一起探了出来。
“香皂——”杜若说,“在我箱子里。左边那个蓝布袋。”
柳方洲起身给他拿,杜若藏在门口,伸出一条光洁匀称的胳膊去接。
“洗澡怎么不把手链解了。”柳方洲把香皂盒放到杜若手里。
他说的是杜若手腕上的红绳。
“摘了就会忘了戴。”杜若回答,“这香皂不就是忘记了。”
“理直气壮。”柳方洲笑着帮他关上盥洗室的门。
只是这一接一拿的短短瞬间,屋里就都是杜若身上的香气,被水汽放大得无限清晰,在柳方洲鼻子底下柔柔地打着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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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方洲重新在椅子上坐下,想着该拿报纸来看了,眼睛却落在了杜若放在床脚大敞着的行李箱上。
都是师弟常穿的衣物而已。棉麻或者府绸,整整齐齐折好了放在箱子里,被他刚才找香皂翻乱了一个角。
衣服上也带着杜若身上的味道,闻到时仿佛就能看到杜若亮晶晶眨着的眼睛。柳方洲伸手把他的衣服整理整齐。
夏雨倾盆,草木滋长。心里仿佛也有什么在暗暗生长,根深蒂固而枝叶葱茏。
刚才项正典说得其实不错,一间卧房里起居了这么多时候,现在又是脸红心热些什么。
柳方洲用手背贴了贴自己烧红了的脸,再次坐回椅子上。
第24章
天亮之后天气晴朗,街道被大雨冲刷得干净闪亮,黄包车夫慢慢跑过马路的转角,卖莲蓬的丫头戴着斗笠,沿着街拉长了声音叫卖。
比起沪城销金魔窟似的铺张扬厉,南都作为六朝古城,还是有几分沉静古雅的韵致,连窗外的梧桐树都在微风里轻轻摇晃。
第一天仍然不排演出,各自练功休息,适应水土。
杜若起得晚,趿着鞋赶到饭厅里的时候,八仙桌上已经摞上了两摞汤包的蒸屉。
今天的李玉师父难得没有靠着窗户借光调他的琴弦,坐在桌边搅着碗里的白粥,听见杜若打招呼只是淡淡点头。
“今天不上戏。”李玉对桌边几个饭吃得慢的小孩儿说,“我打算带叶儿去逛逛玄武湖,坐坐船。”
道琴抱着粥碗,表情立马活泛了起来。
“你们谁还有想一起去的?”李玉自然也是这个意思,顺势问。
“我想去!”项正典马上说,“道琴去不去?小英子呢?”
两个小男孩都紧紧点头。
李玉转头看向柳方洲与杜若。
“方洲想不想去?”项正典问。
“我不去,今天答应了师父要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