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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风雪,也迎着门,一步步走近了那摆放着玄玉冰棺的居所。

屋内未点灯,也未燃烛,唯有伴风雪而舞的,那渐渐升起的月光,透过微微敞开的门窗,散落在了屋内。

隐约照亮了那口莹白的棺。

蓝苏婉上前,慢慢推开了玄玉冰棺。

便见白衣人侧卧于棺中,躺在了棺中少年的怀里。

一息间,泪盈满了眼眶,控制不住地砸落在了棺中之人身上。

她想说,师父您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慕天阁就在含霜院后面,师祖们、历代归云谷主清云鉴传人的画像都在那里,看着您……

您怎可当着他们的面……爬入自己门下一介男弟子的棺内,与他同棺而眠呢?

又想对棺中少年说,师弟你看见了吗?

你所求的,师父应了你了。于慕天阁前,当着历任云门之主、所有师祖的面应了你了。

纵她是清云鉴传人、是你师父、纵逆世俗、背人伦,她也应了你了啊。

不只是你心中对师父有情,师父心中对你……亦有情啊。

她以你为夫,愿与你同棺眠。

师弟你,看见了吗?

眼前模糊成一片,她伏身于棺上,终也泣不成声。

第357章 凄凄复凄凄

玄玉冰棺太寒,活人躺入,寒气入体,很难不病。

饮竹居内。蓝苏婉守着榻上白衣人一夜,见其始终昏睡,心头满是戚惘。

师父对师弟是动情了吧?

益州西南山道上,她看见二人同乘一骑,回首亲吻时,曾问过自己此一问。

大方城地下石室中,师父任由师弟缠颈深吻、几乎予取予求时,她于心里再度问过了此一问。

种蛊醒来,师父寻到玄玉冰棺前,对着师弟的尸身心伤以极,一夜白头时,她便又再度问过了自己此一问。

双眼所见,似是。但心头浮动着始终未能确信。

——直到昨夜。

含霜院、叹月居内,师父竟爬入了师弟的冰棺,躺在了师弟怀中。

不顾久病初愈,不惜寒气侵体,不想世人之见,也不管身边人会有多忧心。

似是全未多想,却是她从来不曾设想过的、身为清云鉴传人的师父能做出的行径。

眼角一道泪痕缓缓滑落,蓝苏婉控制不住地心疼着榻上的人,也心疼着棺中之人。

她从未见过这样无措,又这样任性的师父。

像一个彷徨在原地的孩子,忽然失去前路,盘桓犹疑着,不知该往哪里去。于是只凭本能而动,飞一飞,撞一撞,不知自己头破血流,不知自己荒唐无度。

令她无力,也令她心揪。

蓝衣人埋首在榻上之人小臂旁,抑制不住地低泣出声。

月落寒雾起,晨光透过层层雾气朦胧着照在含霜院中,一切都显得不清晰起来。

影动,鹰飞,叶落,院中雪地上绰约着一行新的行迹,似熟悉,似陌生,叫人辨不清。

蓝苏婉抱着白事所需的物什,走进了叹月居内,待整罢棺中人的衣物,便可抬棺选址前去落葬。

然下一瞬白幡纸钱都落在了地上,昨晚由她抱出白衣人时亲手盖上的玄玉冰棺,此刻再度被人推开了。

几步快行上前,眼中对上棺底,瞳孔禁不住一缩。

蓝衣的人满心懵震,茫茫然地抬头来,脑中纷乱异常。

会是师父吗?师父已经醒了?过来带走了师弟的尸身?

蓝苏婉折步便往饮竹居回。

饮竹居的门被人“咿呀”一声推开了。黑衣锦靴跨过门槛,脚步平缓地走入了屋内。

他绕过屋内书案、屏风,径直走到了寝居内白衣人的榻前。

熟悉的气息猛然侵袭近身,榻上原本昏沉着不愿醒的人心口一悸,呼吸变得十分猝然,指尖无意识地一颤,下一瞬,仿佛心有所感,慢慢睁开了眼。

榻边站立之人的阴影落在了她的身上。

榻上女子转目看向了立身在榻边的人。

晨光透过薄雾照在了他的身上,黑衣如墨,上绣朵朵红樱,眉目在柔光下清逸绝伦,透着说不出的温敛和秀澈,美如画,安如梦,静立间便似一幅一笔落成的水墨琼花。

幽秘,清静,美好。

端木若华呆呆地看着榻边熟悉又陌生的少年。

他的额纹仍如棺中时那般浅淡,只依稀可见三瓣樱花粉色的轮廓,静立在自己榻前的气息那样熟悉。经年未变,恍然刻骨。

白衣人看着他,看着他,一只手陡然颤簌难止,慢慢抬起,恍惚着伸向了面前少年的脸。“……枭儿?”

少年人温顺地上前来,顺着她心中所欲,俯身倾近了白衣人冷白削瘦的五指。脸颊轻轻蹭。

指尖清腻又清晰的触感惊醒了榻上的人,白衣人禁不住一寸寸地抚过了面前之人的脸。那样熟悉的触感,是她盳目时,有意无意曾描摩过无数遍的骨相。

也是她此生至今已是最亲近的人。

“枭儿……”陡然泣声如血,指亦颤然难扼。

她挣起,复伸双手一遍遍地抚上他的脸,不觉间,泪盈眶,落如雨。

泪眼婆娑,凝目看他,除了流泪,除了泣声,竟什么也做不了。

“枭儿……”终以额相抵,咬牙闭目泪湿衣衫。

伸手搂住面前的少年,环颈相依,亲密无分,此一刻,男女之别、师徒之礼、长幼之序,尽皆罔顾。她如本能般,蹭过他的颈、他的颊、他的发,偎入他怀中,埋首唯泣声。

如失孤雏鸟寻回栖身之所,如浮云无定终得心之所安。

然而,如何能不察觉?

面前之人自始至终未能睁开眼看向她,也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

周身清腻如玉,触之无瑕,亦无温。

指尖拂过他的腕脉,无起无伏,没有脉搏。

若非环颈相依时探到颈侧一丝跳动,微弱似无,她便要以为怀中所触,只是她的一场梦,一时幻觉。

然而仅凭如此虚弱的颈脉,是无法支撑常人行走坐卧的。

不去想,不愿放手,长时依着怀中人,一时竟不想明、不愿醒。

蓝苏婉来时,便见到榻前闭目相拥的两人。

一时瞠目,呆驻原地。

久久直到身侧一袭彩衣垂绦之人几步越过她,径直行到了二人身旁、端木若华榻前,才惊异醒神。

“师弟?!”蓝苏婉心惊而颤,喜不自胜地上前唤声!

花雨石更是震异,站在两人身旁瞠目结舌地看着榻边相拥的两人。“不死蛊如此奇异?一蛊竟能救两人?叫种蛊者与育蛊人都能起死回生?”

然下一瞬就发现了云萧的异常。于蓝苏婉的唤声并不回应,双目轻阖也始终没有睁开。

她欲伸手探向云萧腕脉,然手刚伸出,面前静坐榻边的少年人突然一掌向她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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