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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寒凉,更贪恋暖与热。

直到隐约看见一座繁花似锦的小院,红花绿叶,青翠蔓藤攀满了院墙,是灰黑的屋檐瓦片都压不住的热烈缤纷。

他隔着逐渐密稠的白,朝小院加速走过去,还未靠近院门便开了,花香顺着风被送入他的鼻息,站在门后的人一袭红衣,白雪落在肩头发丝,朝他笑了笑:

“也算共白头?”

伊珏站在门前,虽衣着体面,手上却不伦不类地托着一摞青砖,他觉得自己的模样想必有些好笑。

但无所谓,反正眼前人也不嫌弃他。

于是伊珏也忍不住跟着笑:“两辈子你都抢着白头,现在倒是想起我来了。”

这是事实,白玉山也无法辩解,取笑道:“还委屈你了?”

伊珏推着他往里走,再顺手关上门,回道:“我岂是好委屈的?”

自然,上辈子的狼妖不轻易惹人,也决计不吃亏,吃了委屈当场便要讨回来,谁也别要从他身上占了便宜。

然而仔细想一想,他与外人却不太计较,御史台参他的折子能收出几个大箱子,他也浑不在意,即使当面参他的话都能被他作耳旁风,这样一琢磨,白玉山心底便有些微妙,神情也捎上了一丝微妙:“你这个人,对我要买卖公正,对旁人倒是视若无物,究竟是寻个公正还是窝里横?”

伊珏脚步一顿,神色也微妙起来,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晚上再同你细谈。”

好在冬日昼短。

星子爬上天幕,沈杞赶在夜未深重前铺好了地砖,使了点术法,将屋子里的泥印清理干净,长平拆下换洗的被褥也被沈杞烧了热水,两个木童子用皂荚搓洗干净。

湿漉漉的布帛无需阳光和炭火烘干,有本事在身,几张符箓就将寝屋恢复原样,若不是伊珏要求他们亲手恢复,事情原本还能更简单些。

沈杞对此倒未有不乐意,人间事,有些可祛繁取直,有些事则要化简为繁。目的不同行事多变,总归也不妨碍什么。至于他师兄,一把剑有什么发言权,说什么都没用。

洗洗刷刷,再将长平修剪插瓶的花枝放在床头,炭火熏着花香,他便早早入睡了。

想到明天要去庙会,长平洗漱过后坐在桌前同两个木童和鹦哥,组了个不人不鬼的局耍了一小会儿博戏,很是克制地玩了两局,又倚在床头翻了两页书,很快木童就为她熄了灯。

小院彻底安静下来,只有正屋还亮着灯,晕黄的光透过海棠窗框倒映在地,传来喁喁语声。

身着寝衣的两个人身上水汽未散,披散着长发,面对面盘膝而坐——总之同伊珏想要的那个“晚上”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干。

伊珏认为人还是需要心怀敬畏,谨言慎行为好,否则报应虽迟但到,辗转几百年下辈子,下下辈子,还能给予回报。

白玉山举着一个又一个例子,连哪一年哪一天哪位官员参他的罪名都能记得明明白白,又有哪年哪天他参加哪家宴会,席间哪个人嘲他以色媚君不得长久令他好自为之也说的清清楚楚……

伊珏敲着膝盖,听到此处终于忍不住:“你究竟养了多少暗探?”

“不要避重就轻。”白玉山同样敲着膝盖,连指骨关节凸起的角度都与他一模一样:“季玖没了,他儿子又是个不成器的,兵符落到你这样一个没名没分的养子身上,多少人指望着一杯毒酒送你上路,你又没什么本事,还能百毒不侵刀剑不入?我总要看紧点。”

有理有据,既没什么本事,也未能百毒不侵刀剑不入的伊珏深深为上辈子弱小又无能的自己而痛心。

他明智地不再深入这个话题,介于自己过于无用,他老实交代:“我毕竟活得长,一想骂我的最后都比我死的早,也没什么可计较。”

“那我也必然死的比你早。”白玉山看着他:“你怎就事事同我计较?”

伊珏生无可恋地往后一仰,砸的枕头都蹦到他脸上覆住,仿佛一个羞于见人的小娘子,哼哼着慢吞吞地答:“我又不在乎他们。”

许久没听见动静,枕下的唇角忽地一点一点,缓缓地勾了起来。

“你是不是想听我说这个?”枕头覆面的伊珏一动也未动,声音被盖的有些发闷,却格外清楚:

“从第一眼见到就在乎,所以总要同你计较。”

盘膝坐在床脚的人还是没有动静,伊珏便扯了枕头支在颈下,歪着头看向白玉山:“你上辈子是个什么人你比我清楚,脑子里装的人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多,每天琢磨的事,一天也能抵我一年琢磨的事,要将你从这些人和事里扯出来只看我——我既不是天姿国色,又非仙女下凡,还非妖非人,凭什么轮到我?”

白玉山闻言笑出声,忍不住打断他:

“胡说,颜色甚好。”

伊珏点点头,拇指和食指捏了小小一道缝:

“只能说凑合,毕竟离天人之姿还是差了一丝丝。”

白玉山直起腿蹬他:“要点脸罢。”

伊珏扯着他的腿将人从床脚拽到床头,他想着要脸作甚,当不得吃喝,他要人,完全不需要脸。

白玉山又气又笑,一晚上还以为能听多少真话,结果十句话里怕是九句都在胡诌。胡诌还嫌不够热闹,还要造作装苦,便忍不住抬手捏他腮肉,愤愤地拧了一把:“说实话就这样难?”

伊珏才不在乎脸上被拧住的二两皮,理直气壮地反驳:“那你也从没讲过啊。”

白玉山一把挥灭了灯烛,床帐轻刷落下,黑蒙蒙的帷帐里的两个人,隔了几百年光阴终于想起要逼供对方情意。

堪称荒谬绝伦。

第八十一章

星子还未完全隐下,长平便举着九枝烛台摸去侧院马厩,为自己离家出走时顺带牵走的骏马细致地刷了一遍毛。刷完全身毛发天色正好大亮,她踩着小木凳,拿出剪刀与犀角梳,为这匹同样也算离家出走的马儿修剪三花马鬃。

修剪完再刷一遍浮毛,搬出披华戴彩的马具给马儿打扮成熠熠神驹。

刚装扮完毕,沈杞拖着一架甚为庞大的车厢入院大惊:“它就一拉车的,你给它驾鞍有何用?”

长平亦大惊:“军马如何做驽马?”

可她哪里说得过沈杞,瞅着一件件珠光宝气的马具被卸尽,架上了车厢梁架。

一瞬间神驹变身灰扑扑的拉车驽马,长平垫脚抱着马头哀叹:“你如我,都是此身由命不由己呀。”

马儿踱了踱四条腿,身上车厢被沈杞早早拍好符箓,实未感觉沉重,便不耐地打了个响鼻,低头从长平腰间找荷包里的糖吃。

它很不能理解小主人的矫作之情,一心只想多吃糖。

十三天游玩十三城的计划一出,长平便激动的夜不寝,食不安,一腔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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