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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说往后每去一个地方置一处宅子当家的空口忽悠随着记忆找回越多,发现自己这辈子能省下不少钱财。

破落的宅院被白玉山弹指间翻了新,虫蛀朽料摇身一变就成了新鲜还泛着木香的屋宅,院墙下的土地吞进萧索的枯草败叶,地上钻出细长嫩芽,顺着院墙攀上去,叠峦间开出粉粉白白红红巴掌大的花。

清浅花香中,本该是世外桃源的院子嘈杂的像是捅了马蜂窝。

长平的两个木童忙着烧火添水,苏栗攥着自己的剑身,咧着嘴扬起胳膊又落下,大鹅齐齐咽了气,沈杞骂骂咧咧地凶他,掌门只有两只胳膊,攥不住这么多鹅翅同时放血。

苏栗认为师弟太没用则不能怪师兄太能干,一言不合两人就戗了起来。

放完血的大鹅被伊珏陆续丢进厨房,丢完最后一只,探头问:“水烧开没?”

“水不够,”长平蹲在鹅堆前拔的鹅毛纷飞,细小绒羽飘了一头:“你们就不能利索点弄一缸开水来?烫毛拔毛这小锅烧到什么时辰。”

伊珏掉头举了个满水的大缸,往院子地上一墩喊沈杞:“葱生,来画个符!” W?a?n?g?址?发?B?u?y?e???????w?ē?n???????????????????

掸开不知怎么粘上身的鹅毛,沈杞掏出纸笔,一本正经且略带得意地啪啪给大水缸贴了一溜符纸,缸中清水瞬间冒出白烟,骤冷骤热的瓦缸一个憋不住,炸了一地开水。

鹦哥走地鸡似地正蹲在不远处看热闹,水缸一炸它差点祭了天,破口大骂:“蠢货胆敢害你爷爷!”喊完一扇翅膀飞上去叨这卖弄的道长。

天机门好大本事的掌门人被一只大花鹦鹉撵的上蹿下跳,苏栗笑的险些执不住自己的剑。

长平也要尖叫:“快点来开水,今天还吃不吃炖大鹅了!”

伊珏转头喊帮手:“山兄来帮忙,他们都不顶用!”

白玉山救场及时,大大的木桶盛满热水搁在院子里,他们分配着拔净了鹅毛,苏栗发挥所长,挥着剑拆出格外漂亮的鹅肉,还剩下一桶热水被长平和沈杞均分提回去清理满身白绒,在场这些人物里,需要热水净身的也就他们两个,苏栗也出门说要去找些野味。

没了人来疯的师兄弟,院子着实安静了不少,伊珏踩在长条凳上,三个灶口架着三口大锅,锅里热了油,香料炒香,大盆大盆的鹅肉倒进去,杂耍似的在条凳来回游走挥大勺。

沈杞和长平一前一后披着湿漉漉的发来蹭灶火,刚踏进厨房沈杞就心惊肉跳:“祖宗,悠着点儿,大过年的,别鹅肉没吃上,吃了石头精多硌牙。”

长平绕到一旁找了个小矮凳,借着膛火烘头发,闻言很是不理解这世上还有这样讲话的人物,竟然活蹦乱跳地没被打死。

伊珏举着大勺忙着三口大锅来回窜,条凳虽长但窄,还得注意脚下,自然顾不上教训他。

许多年没亲自做这些烟火味道,他想着若是不好吃,一会儿全塞给这不肖子孙。

锅里滋啦加了水,盖上盖子焖煮,终于放下大勺的伊珏有空说话:“长平,等汤开了改小火,我先出去揍个人。”

长平举着烧火棍乖巧示意:“我会看好火。”

沈杞拔腿就往外逃,他逃出了厨房,逃进了院子,刚拉开大门被堵在门外的亲师兄一脚踹了个屁股蹲,师兄眨巴着猫儿眼,丢开抓来的野兔和山鸡,双手捏出指节咔咔作响,笑的温和又亲善:“好师弟,师兄想打你好些年了,你看这大过年的,闲着也是闲着……”

开年头一天,闲着也是闲着的沈杞挨了师兄一顿好打,接着又被矮墩墩的小祖宗一脚踩在地上,用先前挑鹅顺来的木棍,屁股上抽了三棍子。

长平从窗下悄悄收回脑袋,弓着腰小步小步地挪回灶口凳子上乖乖坐好,虔诚祝祷:“祖宗保佑。”

院子里的伊珏收回脚,丢了木棍,笑的梨涡深深:

“好葱生,开门红,今年是个好兆头。”

第七十四章

自从殉了剑炉,苏栗已经想不起自己有多久再未尝过烟火五味。

热腾腾的鹅肉甫一入口,他便矫作地捂着眼,哼出“嘤”地一声哀泣之音。

伊珏抬起头,恰好看见他抿了口鹅肉又嘤一声。

就冲这份造作的劲儿,他将自己肉身造没了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苏栗两只手,一只手要使筷子,一只手攥着酒杯,本就忙活的不行,还要抽空冲石头精举拇指道:“怎么能这样香嘤。”说完又忙着做垂泪捧心的情态。

满桌子人和非人都停箸欣赏他的惺惺作态。

“我那作死的师兄剑”自从炉膛里被沈杞捞出来就背在身后,多年相伴,常常拌嘴,看不到本人终究少了些热闹。

再见那双熟悉的猫儿眼,沈杞喜悦之余又生出颇为微妙的心情,他一副父母赐予的血肉皮囊,便是修行略有小成也不可避免地有了光阴痕印,而跳炉的师兄还是很久以前的模样,连皱纹都未多一条。

他忽地懂了幼时被狼妖祖宗抱在怀里读诗,念到那句“黄尘清水三山下,更变千年如走马”,朦胧烛影里那一瞬的停顿——熟悉与陌生交织出的情感,使人无端惆怅。

惆怅的沈杞看向他造作的师兄,他的师兄还在造作,恨不能让屋里每个人都知道他这些年有多不容易,每一口食物都要抿出泪雨滂沱的姿态。

沈杞略微复杂的心情瞬间消失,朝他翻了个白眼。

餐桌中央鱼盘里的肥美大鱼是年三十晚上的桌,刻意留到初一继续摆盘应和那句“年年有余”。

没人冲那盘鱼动筷子,只有苏栗戳出惨白的鱼眼珠子搁进沈杞碗里:“师弟快看,你的眼珠子翻出来了!”

桌上每个人都在笑,连坐在末位的长平都捂着嘴,唯一受到伤害的沈杞拉着脸问坐在上首的沈清轩和伊墨:“他这个状态要保持多久?”

沈清轩笑着答:“约莫明日这个时辰就会回到剑身里。”

他们行走阴阳,阴气凝成的珠子并不难得,而他们给出去的那一把却是出自轮回台,轮回道一半是旧去的鬼魂,一半是崭新的开始,相接处凝出的珠子属阴阳相连,极为难得,恰适合苏栗这样跳了炉又活在剑身里的半个生魂,能短暂地让他重回阳世,品一品菜肴,揍一揍师弟。

只是维持的时间并不长,十几时辰就恢复。

苏栗活着的时候为口吃的能闹得满山门鸡飞狗跳,现在只有十来个时辰解馋瘾,顿时也不捉弄师弟了,埋头苦吃起来。

白玉山大方地给他又开了一桌,小小的碗碟堆满桌案,上面摆着些精致的吃食,拳头大的碗碟,里面的食物也就一口的量,能解馋还不会撑。

苏栗贪嘴却不吃独食,唤了长平和沈杞来坐一桌,鹦哥也上了桌子凑热闹,感兴趣便叨两口,不感兴趣就往下一蹲,听他们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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