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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僚们最早看他,都以为他是被赵景铄强来的受害者,朝堂之上总是怜悯宽和地待他,直到他们第一次为了斩九族还是三族吵起了架,儒官们小朝会上被骂的心跳加速险些躺下,才收起宽怜正经看他。
可是那个被众多同僚唤做“沈公子”的大将军已经死了,第一次死在赵景铄身后,交出虎符一把火诈死遁走。
第二次死在罗浮山,不再是诈死,也无处可遁。
白玉山沉沉“嗯”一声,回答:“是欺君,国师之位高重,误天下国事,当诛他九族。”
沈杞捂着额头,呻吟着道:
“九族就免了,吃完御席,我让他请辞。”
石头精轻“呵”一声,怪腔怪调:
“当徒弟的做错事,做师父的不想着怎么弥补,只让人跑了了事——怪不得徒弟会干出这种事来,原来师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一骂骂得沈杞面红耳赤,然而这件事他确实想的不够周到,因而对着三寸丁也底气不足,喏喏辩解:“他原本就活的不容易,我先前确实没想那么多,只要他欢喜就好。”
他出自怜徒的一份师者之心,论起是非,其实并无大错。若只是普通富贵,确实也没什么天大的事,然而他修者做的时间长了,也就忘了人间秩序不可偏颇,权柄重器不是玩具,也不是小徒弟随意拿来玩耍的东西,沉恪兴许一开始也不在乎“国师”之名,然而巧匠为他铸高塔,百姓为他扛石料,他一言定人生,使人死,被供的那么高,果真能守住本心么?
古有郑庄公捧杀其弟,还有乘者喜言驰驱至马死,桩桩典故无一不告诉后人,得意而忘形,终失其心。
“我想想怎么办。”沈杞牙疼地捂着脸,听闻脚步声靠近,端坐起身快速道:“你的御席来了。”
石头精瞥他一眼,爬在白玉山膝头,终于等来了自己心念已久的美食。
只有悄悄蹲在沈杞身边的长剑,拿自己剑锋戳了戳掌门师弟,悄悄声地马后炮:“当年我说什么来着,你不听师兄的话,现今被祖宗训了吧,该!”
第四十二章
一大清早的,国师居然要上大菜。膳房里白胖的老太监一掌拍醒发呆的小徒弟,看着太阳还不曾完全升空,心底也觉着邪门。
国师用的是单独的小厨房,他饮食清淡,主食以原鲜为主,那些荤腥硬菜备用的着实不多,打发几个小太监的去洗洗切切,老太监整整衣襟去御膳房借菜,走到门口又折返,喊来干儿子耳语几句,这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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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用多久,侍膳太监们提着食盒流水般涌来,国师塔里膳食刚摆上桌,御书房里的君王就从贴身大太监处得知了消息,几乎是同一时间,后宫里几位主位也得知了消息。
偌大宫廷里跑腿的小太监和宫女们串编成一张巨大的网,无数双眼睛齐齐望向高耸的国师塔。
白玉山望着坐在主位上甩开腮帮大嚼的石头精,暗自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决定什么都不做,顺其自然。
他不像沈杞那么傻,一把年纪还有过分天真,会相信自己眼睛,将一只成了精的石头妖看做三岁小孩,却不知或许在石头精眼中,世人都是浑身冒傻气的蠢货。
白玉山甚至都无法确定,自己在石头精眼里是不是一样愚蠢。
也许是,也许不是,答案没那么重要。
他早已想好这一生不再强求做个聪明人,更愿意犯着傻,做着梦,当一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没什么不好。
席上菜肴鸡鸭鱼肉俱全,还有天上飞的雀舌,海里游的蟹膏,冬山里雪花狸尾一口唆下的嫩肉,鱼脸上一丁丁剔出来的胭脂肉被大火小炒一碟,又嫩又鲜。
石头精不挑食,不论荤素咸淡,举箸相迎。筷子不会使也没关系,他不惧热菜烫手,直接抓在手上啃,满室只能听见他一个人“嘎嘣嘎嘣”“呼噜呼噜”“吸溜吸溜”的进食声。
吃相实在不雅,沈杞抬袖半遮着脸,装作看不见也听不见。辈分最低的沉恪连坐也未坐,早先还守在一旁准备替师父布菜,不知何时已溜的不见人影。
美味佳肴扫荡一空,终于吃饱喝足的石头精歪在椅子上,抓着小太监捧来的热巾揩手,懒洋洋打了个嗝,才发现自己面前杯盏狼藉,而山兄和沈杞面前的筷子都不曾沾油星。
他边嗝边笑,是常人吃多后才会露出的犯傻的笑,笑的油光邋遢的小脸生机勃勃。
白玉山伸手从他脸上抚过,又抚过他的襟口,术法的微光闪过,又是个干干净净的小妖精。
石头精见状丢掉热巾,抓起白玉山的手:“走,我们去消消食。”
凡人间除了那些穷苦到连饭都吃不饱的人家,其余家境富裕的人家饭后都要迈开步子逛一逛,有庭院的逛一逛庭院,没有庭院的人家,便逛一逛街,同街坊邻居们说说话。
他们现在天底下最富最贵的人家里,消食自然选择逛御花园。
御花园的位置离大殿颇近,白玉山沉吟片刻,还是自胸口取出那件银白衡器,将它挂上石头精的脖子:“你是妖,去不了离龙庭太近的地方,戴上这个便无事。”
石头精想想便应下了,他小心地揭开身前衣襟,将衡器塞到最里面,贴着皮肉藏好,拍拍还不放心:“链子结实吗?别掉了。”
“不会掉,链子有动静我便会知道。”
“那就好。”
他们一路行走,沿途小太监们对俩人视若无睹,仿佛已提前得到招呼,一水儿低头盯着脚尖,像一只只弯腰驼背的大虾。
石头精似乎与生俱来就有无视他人的能力,大庭广众之下,道路两侧一溜活人的窥视里也走的很坦然,仿佛那些灰袍太监同路边的野草砾石并无区别。
他边走边同白玉山谈天:“不知道沈杞会怎么处置他小徒弟的事,山兄你说呢?”
“应该会让帝王知道真相,为做补偿,他会替皇帝起几卦,”白玉山沉吟:“三卦吧。”
“卜什么?”
“天灾人祸寿数,不外如是。”
石头精想了想,问道:“那皇帝会因为这个想要沈杞帮他长生修仙吗?”
白玉山答:“会。”
“那沈杞有办法脱身吗?”
“让他师兄飞一圈,劈几座宫墙就脱身了。”白玉山想也不想地道:“当皇帝的都怕死。”
听起来很有道理,就是答的太快,让石头精忍不住多想。
一不小心想太多的石头精按捺不住自己人形的好奇心,问他:“你当皇帝的时候也怕死吗?”
他一句话问的路边小太监颤了颤,似是要腿软,连忙夹紧腿努力站直,肩膀上架的脑袋却快扛不住了,低的几近挨了地。
“怕。”白玉山瞟了眼那失态的小太监,宫廷里伺候的人,头一条便是该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