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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冷芒散去了,饶有兴致地居高临下道:“行了闭嘴吧,洗洗你一身酸儒味儿,熏得人头疼。”

我气坏了:“你……”

郭辛轻声道:“缨缨,别任性,此事与你无关,你出去。”

“郭先生,他要杀你!”我一下急了:“我护不住阿爹,不能连你也护不住!”

李斯焱嗤笑道:“……你拿什么护着他,拿这张叭叭叫的小嘴吗?”

我又被他气了个半死,强行压抑着怒火,让自己冷静下来,站起身走到他面前道:“你放了郭先生,我……我告诉你先太子的一桩隐秘!”

李斯焱哦了一声,一对狐狸眼微微眯了起来,上下打量了我几遭。

我怕他不信,凛然道:“我家世代史官,家训规定了不可谰言,我不会骗你的。”

他看起来不以为然,但还是懒洋洋地道:“什么了不得的隐秘,值当换郭辛的自由,不管真不真,且说来听听。”

我警惕道:“……你不放郭先生,我便不说。”

李斯焱笑了笑:“甚好,那就别说了。”

只见他眼中闪起阴狠的寒芒,脸上笑吟吟地举起鞭子,在我惊慌的大叫声中向郭辛抽去,

长鞭划过肉身,发出一声脆响,郭辛痛苦地闷哼出声,肋骨处留下一道血肉模糊的鞭痕。

我呆呆地站在原处,全身止不住地发抖。

见他再次扬起了手,我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扑上去一把抓住他的鞭子,高声道:“出逃在外的两个小世子不是太子的儿子,是他从二皇子府上抱来的!”

“缨缨!”郭辛惊怒地打断我。

李斯焱讶异地看了我一眼,长眉皱起,看我的眼神像是在审视一个老奸巨猾的犯人。

“说清楚,”他把鞭子放回原处,取下了一只镶铁钉的巨棒,轻柔道:“你最好别撒谎,郭辛的身子骨弱,可挨不起这样的刑棍。”

一不做,二不休,我把心一横,坦白道:“此事隐秘,知道的人极少,先皇陛下恐日后生变,于是令我阿爹暗中将此事记录下来,我……我本不该知道的,可我有一次偷看了阿爹的手记……”

偷看到了……一些劲爆的皇家八卦。

比如太子殿下外表看起来风华正茂,温润如玉,其实……其实底下的东西,也和玉石一样中看不中用……

我心虚地用眼角余光看着郭辛。

郭先生像个破风箱一样喘着气,脸色灰白,目光暗淡,却没骂我,我沮丧地想,他大概是被我气到失语了。

我一闭眼,有些心虚地道:“偷看阿爹的笔记是我不对,可……可是太子和二皇子都已经罹难,这个秘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对吧。”

“而且郭先生,不管你说不说,他是皇帝,早晚会找到那两个孩子的所在的,如果让他知道了他们并非太子亲生,说不定……说不定能放他们一条生路呢?”

郭辛嘶声道:“你给我闭嘴!小小年纪如此顽劣,捅了天大的篓子还不自知,你……唉……”

我乖乖立正挨骂,低声对李斯焱道:“我告诉你了,你能放了郭先生和那两个小殿下了吗。”

李斯焱放下了铁棍。

“你说的手记在哪里。”他淡淡问道。

“在史馆,进门第三个书架的暗格里,钥匙我阿爹和宰相大人各一把。”

他默不作声地转过头,伸出滴血的胳膊,敲了敲狱门,吩咐一个不知何时出现,正在外等候的老内侍道:“着人去搜沈振的尸身,再把宰相叫来。”

沈振正是我父亲的名字。

我的指甲紧紧嵌进了肉里,生疼。

此事重大,李斯焱再也没了料理我的心情,放下了刑棍后匆匆离开,只留我一人在刑室之中,与郭辛两两相对无言。

第3章

良久,郭先生哑着嗓子问道:“他刚才说沈振的尸身,是我听错了吗?”

李斯焱走了,绷紧的心突然松弛了下来。

我心里头空落落的,麻木地点点头道:“先生没听错,他杀了阿爹,二叔,还有哥哥,家里四个史官,如今只剩下我一个了。”

“昨天宫里死掉了很多人,”顿了一顿,我又轻轻道:“先生,晚辈不想再见更多的血了,所以才将此事说了出来,想着能保下一条性命是一条。”

郭辛大约早就猜到了,叹了口气,声音转柔道:“节哀。”

“先生不怪我?”

我小小声地问道。

郭辛道:“不怪你?这份手记一出,太子一脉再无即位可能,你叫破如此重大的秘辛,就为了保老夫一人的命,你自己觉得这么做对吗。”

我没吭声,可打心底里一点却也不后悔。

我是史官,行事向来都是直来直往,既然那两个孩子并非太子所出,那叫真相大白于天下,也没什么不好的。

“罢了,你也及笄了,做了什么,自己能承担后果便是。”

见我久久不答复,郭辛又叹了一声。

“先生,我已经付出代价了,”我低头道:“昨日我当着百官的面,指着他鼻子唾骂了他一遍,本想追随父兄而去,可拔簪子拔得慢了些……他以抄家灭族为威胁,命我给他当十五年起居郎,放在身边慢慢折磨……”

“胡闹!”

郭辛又激动起来:“你一个女孩子,胡乱掺和这事作甚!当廷斥骂,这是泼天的大罪,他没当场杀了你是你命大,早知你如此不识轻重,当初便不该向先帝荐你入史馆!”

我倔强地低着头挨训。

委屈吗?是委屈的,但即使再来一次,我大概还是会这么做。

郭辛被我的胆大妄为气得不轻,拖着残破的身躯,硬是数落了我半个多时辰,后来实在体力不支,才迷迷糊糊地昏睡了过去。

他睡去了后,我小心的地把我的外袍盖在他身上,望了眼紧闭的牢门,找了个角落,把自己缩成了一小团,盯着石墙发呆。

我不太困,只觉得很茫然,被训斥多了,自己也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过了很久很久,那扇石门被打开了,一个年轻内侍走了进来,对我道:“沈娘子,陛下许你归家两日,轿辇已备在外头了,请吧。”

我腿麻了,站不起身,蹲在角落里问道:“那郭先生呢。”

内侍道:“陛下没有旁的吩咐。”

我不死心:“……郭先生身子弱,不耐地牢阴湿……”

内侍仍道:“陛下没有吩咐。”

没有办法,我只能抛下郭先生离开,临走时回头看了他一眼,他正昏沉地睡着,身上盖着我的外袍,袍下的身体瘦骨嶙峋,散发着暮年的味道。

我无端想起来小时候他教我读书的样子,那时候他还没给先帝当黄门郎,只在翰林领了个闲职,每日下了差事后,在后院子里带我们几个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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