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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祁曜摩挲着他无力的手指,一边跟他说话,一边感受着他的指甲刮蹭在自己的掌心,一下又一下。
也许是因为天还没亮,周遭昏暗和安静的环境让人的感官和触觉都变得极为敏锐,从而失去白天的自制力,祁曜感受到内心的浪潮迭起,情难抑制,汹涌而来。
他想亲亲宿煜,目光顺着后者的脸缓慢地往下滑,经过他凸起的喉结,停在他微微起伏的胸口,感受着他心跳的频率。
祁曜跟随着他的心跳,不自觉地调整着呼吸,两个人不知不觉地便形成了某种同频,他看着宿煜,脑子里走马灯一样闪过了很多画面。
他第一次见宿煜…
第一次见宿煜笑,第一次请宿煜吃东西,第一次和宿煜开黑,第一次带宿煜回家,第一次挤在同一个被窝里互诉心事…
祁曜的眼睛一圈圈红起来,他鼻头微皱,流泪的一瞬间,低下头深深吻住宿煜的手腕。
他闭上眼,唇瓣覆过每一道凸起的伤痕,用心去感受他们分离的那些日日夜夜,心口酥酥麻麻的疼。
把他从暗无天日的泥潭中拉出来的那个人是宿煜,就连最亲的父母都不愿意管他,放任他鬼混,抽烟喝酒打架的时候,是宿煜让他感受到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线光明。
他自己都放弃了自己,但是宿煜把他当成宝贝一样捡了回去。
他对宿煜的喜欢,比任何人理解的都要深,他甚至在医生说宿煜的心脏查出了问题的时候,有过稍纵即逝的想法。
他想,就算宿煜需要换颗心脏,他都愿意掏出来给他。这话听起来很可笑,无从验证真伪,毕竟宿煜的心脏还没差到需要更换的地步,但他就是这样想的。
大概没有谁会相信,只是认识不到两年的人,喜欢对方,喜欢到愿意为了对方去死。
连祁曜自己,都觉得自己是魔怔了。
宿煜的手腕很敏感,被祁曜这么吻着吻着,忽然惊颤了一下,醒了过来。
他睡得太久,醒来之后还是觉得视线有些朦胧,缓了半天才看清坐在他床前的人是谁。
“哥!”祁曜泛着泪光的眼睛骤然明亮起来,他凑过去,“你总算醒了,你吓死我了。”
宿煜愣愣地望着祁曜,刚醒过来,连喘气都显得有些吃力,他声音嘶哑干裂,虚弱地问了句,“我…怎么了…”
宿煜脑袋里断了片,他只记得自己和祁曜吵架,胃疼得受不了,然后…
好像是吐了。
再之后,他就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你急性胃出血了,然后医生检查后说,你心脏的状况也不轻。”
祁曜委屈得要命,他问宿煜道:“你心脏不舒服很久了吧,为什么不跟我说…”
宿煜身体很虚弱,他插着胃管,连着负压引流器,长长的管子从鼻腔一直下到喉咙深处,异物感不是一般的强烈。
那根管子堵在他的喉咙里,让他吞咽困难,每一次喘气都很不舒服,他想吐,喉咙里火辣辣的疼。
宿煜说不出话,他艰难抑制着越发明晰的不适感,眼尾渐渐染上一抹难耐的薄红。
“哥,哪里不舒服,你跟我说?”祁曜问。
宿煜吃力地抬起一只手,他气息紊乱地想把那根插到胃里的管子拔出来,只是这一个动作,他的颈窝和额侧就顿时浮了一层虚汗。
祁曜赶紧捉住他的手,软声哄道:“这个不能拔,你胃里刚手术完,肠胃太虚弱了。”
他一点点掰开宿煜的五指,塞进被子里盖好,像哄小朋友一样安慰他,“我知道你难受,再忍忍,很快就好啦,有我陪着你呢。”
宿煜听了他的话,果然安静了下来,隔着柔和的灯光,他看见祁曜满脸都是熬出来的疲态。
四目相对许久,宿煜发白的嘴唇翕动一下,声若蚊呐地吐出三个字。
他说:“对不起。”
祁曜刚止住的眼泪顿时像泄了洪一样溃如决堤,他偏过脸,抬起手用衣袖狠狠抹了一把泪。
那一刻的情绪,复杂到他自己都无从揣度。委屈、难过、心疼,还是后悔?祁曜不知道自己的眼泪究竟来自于哪里,他只是在听见宿煜声音的一瞬间,把积压已久的情绪彻底宣泄了出来。
宿煜看着他,很冷静,只是状态真的不好,声音都是轻微地带着颤抖和喘,他费力地张口,竭力把每个字都说得清晰,“…是我的情绪太不稳定了,我不想让你和家里有矛盾,也不想…看你不开心…咳…”
他说完这些话,仰起脖子,剧烈地喘气,被喉咙间的气流呛咳出声,却执意要把想说的话说完。
“我只是…咳…咳咳咳…”
“不知道…咳…不知道要怎么做了…”
祁曜心疼地帮他顺气,“我知道,我知道了,你别说话了!”
宿煜红着眼睛抓住他的手,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意味。
“我差一点,就被这个世界逼疯了。”
第75章 出院
“我差一点,就被这个世界逼疯了。”后半句,宿煜是哽咽着说出口的。
他苍白着一张脸,虚弱得要命,身体不适的时候,情绪也比平日里更加敏感。不想被祁曜看见他这副狼狈的样子,于是有些执拗地抬手遮住了眼睛。
祁曜眼眶里的泪还没干,破泣为笑地去拉他的胳膊,撒娇似地磨着他,“哭就哭了,遮什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都看见我哭几次了,让我看你一回怎么了?”
宿煜没力气,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宠溺又无奈的笑,任由祁曜把他的手拉开,露出一双红着的眼睛。他的睫毛微微有些湿润,根根分明,但是没有眼泪,歪着脑袋怔怔地朝床边看过去。
绵长的对视中,祁曜的心蓦然一动。
他喜欢宿煜眼睛里那种不符合年龄的沉静,就像是冬日里没有星星月亮的夜,带着一种纯粹的、难以接近的清冷微光,可偏偏为他保留了一丝触手可及的温度。
每当捕捉到这种偏爱,祁曜就开心得不得了,有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太容易满足了。
“今天是…星期四?”宿煜迷迷糊糊的。
祁曜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平着的眉心慢慢皱了起来,极不痛快地“嗯”了一声。
宿煜眼皮很沉,缓慢地眨了几下,哑着声音问:“今天我好好休息一下,晚上,能不能给我办出院?”
祁曜抿了抿唇,迎上他乞求的眼神,盯了几秒,确定他是认真的后,神色一点点冷了下去。
祁曜:“你的意思是明天还要上场吗?”
“你也知道的,我的胃是老毛病了,每次休息一会儿就好了,不用住院,插管什么的,真的没必要。”宿煜说得轻描淡写,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只想尽快拔掉鼻子里插的这根管子。
他说着,又跃跃欲试地要拔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