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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看看时间,“还有一分钟,中将。”
时亭州关掉了扩音设备。
他已经把情况都给对方分析了一遍,如果对方依然执意不肯退开,那他们就只有突围了。
最后一分钟。
他们已经没有犹豫的余地,其它的选择了。
时亭州做个手势,灯塔内的士兵们悄无声息地列队,安静又整齐地下楼,然后来到灯塔的大门口。
最后三十秒。
时亭州沿着两列士兵中间的空当,从队伍的最末,走到队伍的最前,走到灯塔的大门口。
时亭州站在门口。
门是钢板加厚的,并不能透过它看到外面的情况。
现在等在外面的,很可能就是对方黑洞洞的枪口。
时亭州没有犹豫,他抬手,摁下控制大门开启的按钮。
轻微的“咔哒”一声响,然后是略显沉闷的“轰隆”声。
灯塔的大门缓缓向两侧打开。
时亭州问问站在队伍的最前方,大门口。
他的面容苍白而平静。
若门开了,门后面是枪,那么他会死在他的士兵们前面。
若门开了,门后面不是枪,那么他会带着他的士兵们从这里离开。
无论是生是死,都得其所。
门开了,外面是冷雨。
在两百米以外,是第二战略部队的士兵们。
他们手中依然握着枪,在中将的指挥下,站成一个蓄势待发的攻击阵型。
还剩二十秒。
时亭州第一个走出灯塔。
他将自己手中枪械的弹夹下了,然后握着枪,两只手高高举过头顶。
他已经缴械了。
他和他的士兵们已经不再会对环塔士兵造成任何的威胁。
他想他的士兵们能尽可能地活下来。
特战小组的士兵们成两列,他们排在时亭州的后面,跟着时亭州,同样沉默地走进冷雨中。
十秒。
所有的特战小组成员都已经走出了灯塔。
他们像时亭州一样,将自己的弹夹卸了,手握着枪,高高举过头顶。
这是投降的姿势,但是并没有投降的耻辱。
只有一种奇异的苍凉与悲壮。
五秒。
他们快要走到环塔部队所在的位置了。
中将做了个手势,他身后训练有素的士兵们扑上去,两个人对一个人,将特战小组的队员们牢牢地控制住。
三秒。
时亭州被夺取手中的枪,反剪住双臂。
雨水从他的眼前滴落。
一秒。
时亭州的眼睫颤动了一下。
引爆。
一声轰然的巨响。
炸药在灯塔与礁石相连的地方爆炸,瞬间迸发的化学能,以迅猛的热力,还有摧枯拉朽的动能,将作为依托的礁石,还有灯塔的一半底座尽数摧毁。
在雨夜中,又是一团橙红色的焰火在黑沉的天幕上炸开。
时亭州猛地回头,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牵动了神经,心里最柔软的一块地方倏然痛了一下。
可能是他回头的动作太大了,让缚住他的那两名环塔士兵误以为他是在挣扎。
时亭州被人扭转双臂,摁住后颈,跪倒在雨地上。
泥水溅到脸上,味道是咸腥的。
爆炸之后是灯塔的倒塌。
倒塌的过程不像爆炸,整个过程缓慢,像是慢镜头的放映。
曾经无比巍峨坚固的灯塔一点点向着海岬的方向倾斜。
倾斜再倾斜。
直到无可倾斜。
然后才是倒塌。
轰然的一下。
钢筋混凝土的坚固无比的建筑,倏然消失在地面上。
伴随着大地轻微的震颤,它跌落进海中万劫不复。
时亭州的呼吸逐渐急促。
爆炸产生的橙红色余光映在他的瞳孔之中,映出他情绪的变换。
先是沉静的,一如他带着士兵们走出来的时候,一无所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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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是愣怔和难以置信。在爆炸开始的那一刻。
之后是某种强烈的痛苦和疯狂。
光线在他的眼眸中扭曲,那是某种无法描述的情感。
时亭州开始猛烈地挣扎。
挣扎,当然是无果的。
他被更紧地绞住双臂,被摁进地面积蓄的沁凉雨水之中。
冰冷的触感还有窒息时刹那的失神让时亭州冷静下来。
他不再挣扎了。
于是他又被那两名缚住他的士兵从地上拉起来。
时亭州与中将面对面站着,他已经回复了平静。
瓢泼的雨水就这么浇下来,浇灭他炽烈的挣扎,也洗干净他脸上的污迹。
虽说并非战无不胜,但是时亭州依然可以竭力维持一种“无坚不摧”。
更何况,他已经失去那根最脆弱的软肋了。
“你说谎了。”中将在黑暗中凝视着时亭州,他看着时亭州周身的轮廓被镀上一层暖意融融的橙红色。在这凄迷冷酷的深夜里。
“你们根本没有铺设足以将灯塔完全摧毁的炸药,你们只能想办法让它倾倒,最终落进海里。”
“是。”时亭州淡淡笑一下,面上已经看不出任何的狼狈了。
他被缚住双臂站在环塔的中将面前,一派云淡风轻的从容。
“但是我们的目的达到了,你们的目的也达到了。”
“如果忽略掉你们之前向我们开枪,并且造成伤亡的事实,那我们几乎可以说是达到了一个双赢的局面。”
时亭州面上的笑容很温和,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有些刺人。
中将忽视了时亭州话里话外的嘲弄,他看着时亭州的眼睛,“所以是你的副队长,亲自从塔顶跃下,最后成功毁掉了最后一座灯塔么?”
中将很满意地看到,时亭州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自杀式行动,”中将低低叹了一声,然后他鼓掌,“实在是……令人钦佩啊。”
时亭州的咬肌一下子收紧了。
他感到自己的胸膛里又一把烈火在燃烧。
他的理智正在努力地说服他,不要在现在,被私人情感所左右。
最难的一步他已经跨出去了,他现在不能让自己为已经发生的事情伤痛或是追悔莫及。
因为之后的路还会更难走。
而且他身旁已经没有人帮他了。
“中将要一直在这里问话吗?”时亭州道。
他紧绷的肌肉和情绪又一点点放松下来,在理智的胁迫下。
“换个地方吧。”
“我的士兵们受伤了,他们需要医疗救护,还有妥善的安置。”
“至于中将你对这次的行动还有什么疑惑,我可以慢慢为你解答。”
中将沉默地打量了时亭州一会儿,然后摆摆手,示意全体人员返回零号驻点。
他答应了时亭州的要求。
面前的对手是令人肃然起敬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