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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们率先发起了攻击不是吗?”通讯对面的人长了一张很傲慢的脸。
叶郁青笑了一下,像是忍俊不禁。
“或许您应当明白, 我们来自于陆地, 而海洋是鲛人的领地。”
“他们完全有力量彻底毁掉我们的采矿作业船, 杀掉船上的每一个人, 让他们的尸体被潮汐裹挟着冲向海滩。”
“但是他们没有。”
“他们只是毁掉了进行挖掘作业的部件。”
“这就是您定义的攻击吗?”
那张傲慢的脸微微抿唇, 他不再说话了。
“您现在坐在整个帝国最高的位置上, 帝国疆域中的所有人皆在您的王座下俯首, 他们都听从您的命令。但是或许您应该知道, 要是没有环塔的存在, 您也不会有如此荣耀的今天。”
叶郁青面上带着从容又温和的笑,他的脊背挺得很直,就像是钢铸的一样。
那张脸上傲慢的神色慢慢淡退了。
居于帝国最高王座上的那一位,他的神色中浮现出一种惶恐的冷峻。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握紧了自己的扶手,看着叶郁青。
叶郁青淡淡笑一下,“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提醒您,还有那些……唔,那些逐利的,甚至还从来没有见过血的商人,帝国的疆土和如今的繁荣,并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而是每一任,每一位环塔士兵,用他们的心血乃至性命打下来的。”
“我知道帝国现在已经不再需要战争了。”
“换个说法的话,帝国现在也不怎么需要‘军人’这一职业的存在了。”
“但是您和帝国不应该忘记他们曾经的付出与奉献。”
“所以我希望,”叶郁青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一下,“每一位环塔士兵,还有他们的所思所想,他们的决定,都能得到您,还有帝国的尊重。”
叶郁青话音落下,得到了通讯对面长久的沉默。
又过了好一会儿,对面才低低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叶郁青轻轻呼出一口气,他感觉自己身上的压力蓦然轻了。
他总算……没有辜负那些曾经给予他信任的人。
叶郁青向帝国的最高领导者敬了个军礼,然后关掉了通讯。
而在视频会议的另一边,那位帝国的最高领导者,他却是阴沉着脸色。
“怎么,现在环塔的人已经敢跳到我脸上来了吗?谁给他们这么大的胆子?”
一脸媚笑的侍从走过来给他捶肩膀。
“环塔是什么东西?战争的时候它是锋利的剑,坚固的盾,但是现在已经没有战争了,帝国的敌人都已经被消灭了,陛下还忌惮环塔做什么呢?”
“狡兔死,走狗烹。这不是自古以来的道理吗?”
“易安已经退下来了,这个叶郁青,在月底的时候就要升任将军了。或许他是因为这个,才胆敢和您对呛的吧?”侍从谄媚地冲他笑一笑,然后凑近他的耳边,悄悄给他说了自己的主意。
“他们不过就是陛下圈养的一条用来看家护院的狗罢了。”
“这条狗不听话了,换一条不就得了吗?”
“放眼帝国,想在陛下面前摇尾邀功的人还少吗?”
帝国的最高领导者微微皱眉。
“他们深耕环塔二十余年,他肩上军衔的分量比我的皇冠还要重,你以为现在把他换下来,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吗?”他有些不悦地看着侍从,仿佛侍从出了个糟糕到家的馊主意。
“非也非也!”侍从并不因为他的责备而惶恐,侍从面上依然带着某种油滑又胸有成竹的笑。
“若环塔人人齐心,上下协力,那我们当然找不到对付他的办法。”
“可是陛下难道以为,环塔是铁板一块吗?”
可惜环塔……从来都不是铁板一块啊。
-
罗斯纳海角。
矿业管理局从内陆进口了一批纳米钢丝网,枪支和鱼叉。
零号驻点的士兵不愿意配合他们猎杀鲛人的计划。
但是他们自己也有手有脚不是么?
在第七艘采矿作业船被毁坏后,船长站在甲板上,猛力地挥手,示意船上的水手们把纳米钢丝网给收起来。
在鲛人悄悄潜入时已经暗中铺展开的钢丝网,在船载机械齿轮的作用下不断收拢,并且向上。
鲛人被包裹在铁丝网中,“刷拉”一下带出海面。
钢丝网的钢丝极细,这样在水中便可以达到近乎透明的效果。
在钢丝网中挣扎,他的鱼尾重重拍打在钢丝网上,被划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他是水中的王者,但此时他却被带离了海洋,暴露在灼灼烈日之下,咸腥空气之中。
他中了狡猾人类的埋伏。
可是这并不能怪他。
他终其一生都畅游在广袤的海洋中,他从没有见过钢丝网,并不知道“抓捕”与“禁锢”是何物。
当鱼叉刺穿他的胸膛的时候,他还圆睁着一双灿蓝色的眸子,不可置信地望着站在甲板上的人类。
他像是在看一场荒诞的闹剧。
明明他们才是海洋的主人。明明人类才是外来的不速之客。明明是他们教授人类关于海洋的知识,无私带他们进行探索。
而他现在却被高高吊起在铁丝网中,被一把鱼叉贯穿胸膛。
“可以……带回去制成标本。”船长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然后下了一个中肯的结论。
“我的老天爷啊,”船长的副手在旁边感慨,“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鲛人呢!你看他的尾鳍!加上尾鳍的话,他的体长得有将近四米吧?”
鲛人是种很有灵性的生物。
当第一滴鲛人的血落进海洋中,随着潮汐和洋流扩散开来,整个海域的鲛人都知道了他罹难的消息。
这应当是从鲛人这个族群有记忆以来,第一名因为非自然原因而死亡的鲛人。
于是当晚,整个鲛人的族群都跃出水面,对着明润哀伤的月亮唱了彻夜的挽歌。
然而伤痛……若是不能被抚平的话,它是会随着漫长的时间发生变化的。
变成某种名为“仇恨”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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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亭州在得知矿业管理局捕杀了鲛人,并且带回了鲛人的遗体,打算制成标本的时候,他就在零号驻点坐不住了。
顾风祁看着他近乎暴躁地在房间里走动,满腔的哀痛和怒气,却无处得以发泄。
时亭州胸膛剧烈地起伏,他坐在床沿上,双手支着膝盖,透过一方铁窗看着远方。
他的视线有些模糊。不知道是因为刺目的阳光,闷热的气候,还是因为他眩晕的头脑。
他不敢想象,塞西莉亚和他的其它鲛人朋友们现在是什么样的心境。
他现在想冲去矿业管理局,拔枪,用黑洞洞的枪口对准那些犯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