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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说此事已交由刑部追查。”

“再无他话?”卫怜愣了愣。

卫琮面色憔悴,摇了摇头。

——

群玉殿的人来宸极殿传话时,卫琢正向近侍下口谕。

六部积弊如山,先帝晚年昏聩至极,竟荒唐到任用方士为刺史的地步。如今想要清理整顿,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太常即日调任藩国,不得延误分毫。”他面色微微发冷,目光犹如一道穿云破月的箭矢。

不论在前朝有何功绩,能为他所用者,才可委以重任。若反其道而行之,倒不如早早辞官,归乡哄孩子去。

近侍退下后,卫琢眼也未抬,手中狼毫笔走龙蛇。直至宫人低声禀报七公主相请,他笔锋才骤然一顿。

“公主可有说缘由?”卫琢语气仍是慢条斯理的,却已搁下笔,凤眸微弯。

宫人垂首:“十一殿下方才探望过公主。”

卫琢眼角的弧度慢慢敛去,复又变得面无表情。

正要起身,殿外又传来禀报:“陛下,郎中令求见,称有边防急务。”

卫琢沉默片刻,袖中手指暗暗收紧,终是坐了回去。

“传。”

——

入夜之后,卫琢才走入群玉殿。

檐上仍堆着白茫茫的积雪,映得月色也淡薄了三分。

他原以为卫怜已经睡了,掀开暖帘,却见她披着衣裳,伏在案前书写什么。烛光微微摇曳着,为她发丝笼上一层清辉,身姿朦胧,如隔云端。

“夜里还费眼?”见她头也不抬,卫琢屈指在书案上轻叩了叩:“明日再写。”

他认得那札记。从前卫怜写下的东西都会给他看,只是几个月前起,她就不肯了。

卫怜默默收了纸笔,走到榻边坐下。她咳了这些时日,嗓子哑得生疼,此时却不得不开口:“皇兄,十一弟今日来找过我。”

卫琢跟过去,抬手扣住卫怜纤细的手腕,亲自诊她的脉。他语气温和:“他可是同你说,卫姹还活着?”

卫怜刚点了点头,卫琢便抬眼看向她,神情坦然:“他猜得没错。”

他的指尖微凉,仿佛细细感受着她的脉搏。力道分明放得极轻,可肌肤相触,仍令她生出一丝轻微的战栗。

“他竟敢……”卫怜激动之下,胸膛起伏得厉害,另外半截话也再说不出。

卫琢这才松了开手,转而轻拍她的背:“小妹莫急,此事另有缘由。

卫怜了解卫姹,心下多少能猜着几分:“八妹妹也做错事了,是吗?但皇兄别忘了,她可以挨罚,可身为公主,无论如何也不该如此受辱。我在青蓬观的时候,她还给那儿的女冠送过银钱……”卫怜缓了口气,才愠怒道:“皇兄也不该放任萧公子如此胡闹。”

卫琢先前对卫琮说的那些话,她一听便知是敷衍搪塞,他根本不想管。若他想管,这事立马又是另外的说法了。 w?a?n?g?阯?发?B?u?y?e?i????u???€?n?②?????????????o??

卫琢自然能听得出。

他抬手,指腹揉了揉她的眼尾,声音低沉下来:“小妹为何……总为了外人,同我置气?”

“她是我们的妹妹。”卫怜坚持道。

“她不是。”卫琢一双漆黑的眼珠静静望着她,犹如幽深的古井:“我们没有别的亲人了。只有我和你。”

那两人纠缠至此,卫姹自己也干净不到哪儿去。从前她如何薄待卫怜,或许卫怜不记得了,他却记得清清楚楚。不论于公于私,卫琢都懒得多过问。

卫怜察觉到话头被扯远,闷声道:“你该管的不管,不该管的偏要管。”

卫琢忽然被妹妹数落,有些疑惑地偏了偏头:“此话怎讲?”

“魏衍在长安待得好好的,怎会无端被调走?”

灯影摇曳,映着眼前人薄薄的肩颈,犹如白玉。面颊不知是咳得厉害还是含着怒意,此刻涨得通红。

卫琢起身倒了杯茶递给她,声音不急不缓:“此番是升迁,算不得苛待。”

卫怜别过头去,不看他了:“你总是有理由。”

魏衍是送花给她,卫姹是小时候欺负她,陆宴祈则是……

那根生着尖刺的藤蔓,悄无声息,又像蛇一般缠紧了她。

卫怜抿紧唇,默默爬到了榻上,背对着卫琢躺下,再不动了。

窗下的烛火静静烧着,光晕流转。

过了好一会儿,身后才传来无奈的声音。

“我知道了。”卫琢顿了顿:“我会命他放人。”

——

一直到了登基大典当日,日光才从厚重的云层中悄然探出头。积雪初融,水珠嘀嘀嗒嗒地垂落。

因着这场病,卫怜未能出席大典,只是坐在窗边,恰好能望见院中凋零的花木。

流水落花春去也……垂丝海棠还未再开,大梁便已换了新主。这一年离开了不少人,加上皇兄的后宫空置,宫中处处透着冷清寥落。

贺令仪带着贺之章的信来看望卫怜,总算打破了周遭寂静。

卫怜捏着信看了会儿,忍不住笑道:“他这写的什么呀?字跟游蛇似的……”话虽如此,她还是瞧见了信中那句“公主可好”。

两人正说笑着,宸极殿方向渐有庄重的钟鼓声传来,登基礼已然开始。阖宫侍者多被唤去观礼,群玉殿中守着的人也少了大半。

殿内只剩她们二人,贺令仪脸上的笑淡了下去,扯了扯卫怜的衣袖,压低声音道:“公主。”

卫怜看她神色不同往日,疑惑道:“怎么了?”

贺令仪抿了抿嘴,像是有些为难,可还是十分干脆地说了:“陆宴祈……他今日也在宫中,求我给公主捎个话。”她顿了顿,语速快了些:“他说事关盈娘,必须要当面与公主讲。午时三刻,趁着登基大典间歇那半个时辰,他在长秋宫外头那片花苑候着。”

卫怜闻言,怔了好一会儿。

“听着像是什么要紧事,可盈娘又是谁?”贺令仪眉头微皱,想不通便不再想:“我的话带到了,去不去还在于公主。”

卫怜回过神,没有一丝犹豫,握住了她的手:“自然要去,你得帮帮我。”

——

公主心血来潮,要去长秋宫外赏花,

宫人自然不能拦着,只紧紧跟随在后。

行至花苑前,卫怜忽道乏了,拉着贺令仪拐去临近花厅歇息,吩咐宫人在外头守着。

“我很快就回来。”她小小声对贺令仪耳语:“等会儿你接应我。”

贺令仪又一次地欲言又止。她始终不明白,卫怜堂堂公主,为何连去哪儿都要想方设法避开人?

花厅后间有扇支摘窗,卫怜身量纤细,贺令仪在下方扶着,她猫着腰,轻巧钻了出去。

陡然离开温暖的花厅,卫怜不自觉瑟缩了一下。病卧太久腿脚乏力,却更怕不凑巧地撞见人,她只得尽量走得快些,绣靴的鞋尖很快便踩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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