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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安静,书案上一灯如豆。烛影轻摇之中,韩叙披散着微湿的墨发,正端坐于案后看书。

直至屋外猛地炸开一阵喧嚣。

“殿下!殿下……请留步!请容小的通传……”侍从声音焦急,然而门扉紧接着就被哐一声踹开,似乎整座屋子都跟着颤了颤。

卫琢一身素白,踏着夜露走进来,面容比之往日清减不少,使得向来隽雅如玉的眉目也显出几分凌厉,手上似乎还提着样物件。

“殿下身手利落,想来腿伤已无大碍了。”韩叙扫了一眼被风带得狂乱跳动的烛火,淡淡道。

侍从不敢多听,颤巍巍将门掩上,退了出去。

卫琢一言不发,黑沉沉的眼眸盯着他,微微笑了笑,随后将手中用布料裹着的物件随意往地上一抛。

伴随着一声闷响,那东西咕咚咕咚滚了几步,慢慢停在了韩叙脚旁。

乌黑湿黏的发顶,筋肉模糊的断口,然后是……一张沾满尘土与血渍的脸,眉间的惊恐永久被定格。

韩叙颈侧的青筋直跳,双手微微发颤,惊骇过后,他面色铁青:“你发什么疯!”

“你让他在我妹妹宫中做手脚。”卫琢面无表情,平静的一张脸,却在此时莫名令人感到毛骨悚然:“你想逼死她。”

韩叙只觉浑身如有虫蚁在爬,脚边人头更是让他几乎快要作呕。他强忍着厌恶退了一步,取帕子的手指止不住发抖:“留在宫中也不过是给人送软肋,令你整日心神不宁只顾儿女情长,如今出宫又有何……”

话音未落,卫琢猛地上前,抬手揪住他衣襟。二人离得极尽,他面容恰被书架下的暗影所遮蔽,唯见目光阴鸷,似带着癫狂的杀意:“你手伸得太长了。”

韩叙胸膛急促地起伏,脸色愈发苍白,语气森冷道:“那你可曾想过,你若败了,她多半也活不成。可你若能成事,莫非还要立她做皇后?立你妹妹?”

这话刺得卫琢眼底戾气翻涌,却不怒反笑,对着韩叙清俊的脸便是恶狠狠一拳,力道之大,令他双耳都似在嗡鸣。

“即便我死,她也死不了。可你若再敢插手她的事……莫要怪我不念旧情。”

韩叙天生体弱,从前还坐过几年轮椅,自知打不过他,只是咬紧齿关,抬袖抹去血渍。

他与卫琢结为秘盟已有四年,互相攥着把柄,依存的同时亦不失忌惮。

韩叙的确不在意卫怜是死是活,也存着一份试探之心,想知晓这个妹妹于卫琢而言究竟软肋到何地步,日后是否还可供他利用。

卫琢何尝不懂得韩叙心思。他心头余怒未消,忍得手背泛起青筋,才极力克制住再次动手的冲动。

“若有朝一日,江山与公主只能择一,”韩叙漆黑的眸中带着几丝讥诮:“殿下又如何选?”

卫琢眸光晦暗,黑沉的影子扭曲地映在地上,犹如一只毫无人气的鬼。

沉默片刻,他一把将韩叙推到墙上,脸上这才现出两分似笑非笑。

“我不做取舍。”他语气清晰而阴冷,一字一顿:“这二者,我都要。”

烛火噼啪爆响,两人压抑着沉重的呼吸,屋内的空气也仿佛变得死寂。

良久,卫琢终于松了手。

韩叙面色铁青,踉跄着扶住墙,虽未滑落在地,却猛地离那人头近了几分。

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心脏似要从胸腔跳出。

果真是个疯子。

“知道了。”直至呼吸平定下来,韩叙才冷冰冰道:“我不会再动她。”

得到承诺,卫琢才随手将包裹人头的布料扔在地上,转身离开。

步出官驿的时候,卫琢指尖仍因怒意而微微发颤。直至站在夜风中,他缓缓抚平衣袖上的折痕,步态才重归于徐缓。

回程路上,数盏宫灯低悬,幽幽的光晕摇曳着,沿路静寂无人。

直至车驾在望,卫琢才见季匀正候在车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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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走近,季匀急忙上前几步,压低了嗓音禀道:“殿下,末将方才在暗处撞见一人……”

“自称姓萧,是殿下故交。”季匀略一迟疑,声

音更低:“腿上……缚着精铁打造的锁链,皮肉上满是擦痕,想来是被锁了许久。此人如何处置,还请殿下定夺。”

“萧?”卫琢眸光微动,扫他一眼:“人呢?”

季匀面露难色,不敢再去看他眼睛:“方才巡更人恰巧路过,他那锁链太过招眼,恐生事端……不得已才……”

卫琢眉心微微蹙起,再不多言,抬手便掀开了车前那方深青色的帷帘。

昏暗的车厢之内,只见一名玄衣男子面色苍白,浑身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惟有一双眼睛,晶亮得吓人。

像是狼,也像是黑夜里突兀亮起的两点繁星,死死盯着他。

卫琢的目光从他身上极快扫过,最后落在那副古怪的锁链上。他略一挑眉,唇齿间缓缓吐出二字:“……萧仰?”

这名字有多久不曾被人直呼过,萧仰已经记不清了。他身子一动,腿上的锁链也随之发出沉闷声响。

二人四目相对,他眼中似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意,急促地喘息着,声音也像是从喉间挤出,沙哑至极。

“求四殿下救我。”

——

三日后就要启程回长安,皇帝的风寒却一直不见好,一到入夜便咳得厉害。

如今卫璟被囚,卫琢被罚,卫姹时常带着卫琮,在父皇膝下侍奉。

伴随着贺昭仪的失宠幽禁,她原以为父皇会将目光更多地投注于卫琮身上。谁知自那回告密之后,父皇待她反倒疏离了,而是愈发喜爱起自己连话都不会说的幼弟。

卫姹起初也百思不得其解,眼下才慢慢醒过神来。她并非愚钝,不过是唯恐婚事会受贺昭仪操控,求胜之心过于迫切。

卫璟固然令人厌弃,但此事何等不堪,天下绝无男子能够容忍自己的女人曾遭染指,更何况是九五之尊。自己知晓了如此隐秘,纵使父皇过去再宠爱她,可往后每在他身前出现一次,无异于又是在提醒这位迟暮的帝王,耻辱便如心尖刺,再难以拔除。

每每想到此处,卫姹难免有些暗恼。好在贺氏深陷灾祸,卫琢原本未必受牵连,却偏偏像个傻子似的为了卫怜触怒父皇,又令她心中好受了几分。

殿中飘着的汤药味儿浓郁刺鼻,妖道们还烧了不少符纸,混杂在一处,熏得卫姹是头晕眼花。她实难忍受,觑了眼榻上昏睡的父皇,又朝卫琮递了个眼风,便起身走去殿外透口气。

夜风迎面扑来,挟着凛冽的寒意。卫姹抬头,远望着夜色中沉寂的山脉,依稀记得青蓬观正落在这个方向。

她那姐姐,着实是愚笨,连带着手底下的宫人也不灵醒。

想到卫怜眼睛通红,哭得像个兔子似的模样,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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